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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替身后,我成了敌国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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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火光跳跃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明明是极致的璀璨,却只映出无边无际的寒冷和绝望。那喧闹的爆裂声,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耳膜,刺进她的脑子。她甚至能想象出别院里此刻的光景:红烛高烧,丝竹悦耳,玉盘珍馐,觥筹交错。而那个男人,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永定侯霍凛,此刻定然站在灯火阑珊处,温柔地注视着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子——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太傅嫡女苏婉容。今日,是苏婉容的生辰。

多么讽刺。

她在这里,为了他霍家的骨血流血、挣扎、濒临死亡。

他却在那边,为了另一个女人的生辰,燃尽满城烟火,欢声笑语。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沈疏影惨白的唇间逸出。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如同被大火焚烧过的原野,只剩下冰冷的灰烬。腹部的绞痛在笑声中骤然加剧,排山倒海般袭来,一股温热的暖流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涌出身体,瞬间浸透了身下的锦褥。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盖过了远处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贺新岁》的琵琶声调。

夫人——!画眉惊恐绝望的尖叫,成了沈疏影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粘稠,如同沉在不见天日的寒潭之底。只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影随形。

再次拥有模糊的感知时,沈疏影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颠簸得快要散架的马车里。身下是粗糙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都带来骨头被拆散般的剧痛,尤其是小腹,空落落的,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残留的钝痛和冰凉。

……烧退了就好……命算是捡回来了……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在车外模糊地交谈着,是陌生的口音。

唉,造孽啊……侯府主母,流了孩子,竟像丢垃圾一样被扔出来随军……这北境苦寒,缺医少药,她这身子骨……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透着浓浓的不忍。

沈疏影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心口的位置,一片麻木。原来,她还没死。原来,这就是霍凛的处置——将她这个无用且碍眼的垃圾,发配到即将开拔的北境战场。连让她在侯府养病都嫌多余。

也好。她缓缓睁开眼,车篷顶的破洞透进一缕惨淡的天光,落在她毫无波澜的眼底。这永定侯府的金丝笼,她早该离开了。只是离开的代价,是她尚未成型的孩子。

也好。她无声地重复。斩断最后一丝可笑的牵绊。

北境的风,如同裹着砂砾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营地里终日弥漫着尘土、铁锈和劣质桐油混合的呛人气息。沈疏影被安置在随军医官营最边缘、最破败的一个小帐篷里。

她不再是尊贵的侯夫人,只是一个身份尴尬、被主将厌弃的累赘。画眉被留在了京城,身边只有一个沉默寡言、被指派来照顾(或者说监视)她的粗使婆子。药是营中最劣等的,饭食是士兵们剩下的、冰冷发硬的干粮。

沈疏影沉默地接受了一切。白日里,她拖着依旧虚弱的身子,在医官营帮忙清洗堆积如山的、带着脓血和污秽的纱布绷带。冰冷刺骨的水将她的双手泡得红肿溃烂。她默默地看着那些军医处理伤口,辨认着那些粗糙的草药,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药方、甚至每一次军医无奈的叹息和低语,都刻进脑子里。夜晚,她就着昏暗跳动的油灯,用捡来的炭条,在粗糙的纸片上,一遍遍描摹白日所见。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在绝望的泥沼里,疯狂地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活下去的知识。那深藏于骨子里的坚韧,在巨大的屈辱和痛苦之下,被一点点淬炼出来,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霍凛一次都未曾踏足过这个角落。她偶尔远远望见那个身影,银甲玄氅,在将领簇拥下走过校场,挺拔如松,气势凛然,是这北境大军当之无愧的神祇。他的目光,从未向这个方向偏移分毫。

这样很好。沈疏影垂下眼,继续用力搓洗着盆里腥臭的布条。他们之间,早已隔着一条由她亲生骨血汇成的、冰冷刺骨的忘川。

日子在单调的苦役和刻骨的寒冷中滑过。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覆盖了整个北境边陲重镇——雁回关。

雪片大如鹅毛,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滴水成冰的严寒,让士兵握着长矛的手都冻得失去知觉。然而,比暴雪更可怕的,是关外骤然集结的、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戎狄大军!狼烟冲天而起,带着不祥的焦糊味。

战鼓擂动,声震四野,压过了呼啸的狂风。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濒死的惨嚎声,如同地狱的乐章,在厚重的城墙外激烈上演,又被风雪裹挟着,模糊地灌入关内每个人的耳中。

沈疏影被混乱裹挟着,和其他老弱妇孺一起,被驱赶到靠近内城相对安全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每一次战鼓的擂动,都像重锤敲在心上。她裹紧身上单薄的旧棉袍,站在一处残破的箭楼阴影里,透过风雪,望向城头。

那个银甲的身影,依旧在最显眼、最危险的位置。霍凛手中的长枪,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枪尖寒芒所至,必有戎狄勇士倒下。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战神,牢牢钉在雁回关摇摇欲坠的城防线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城楼下方,一个被尸体掩盖的角落,一支淬着诡异幽蓝光泽的弩箭,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角度刁钻至极,目标直指霍凛毫无防备的后心!那箭簇上幽蓝的色泽,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妖异刺眼——是戎狄秘制的剧毒,见血封喉!

将军小心——!附近有眼尖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霍凛正全力格开前方劈来的数柄弯刀,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根本无法回身格挡!那一点致命的幽蓝,在他银亮的铠甲上迅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