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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是什么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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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邓砚尘收了枪,侧首看向他:“一大早上的就满脸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赶走的人是你呢。”  “是我倒好了!”长青眼底微有动容之色,他皱眉叹了口气,“唉,我就是觉得你和许姑娘这一路怎么走得这么不易。”  邓砚尘闻言却笑了,“尽人事听天命,我们都在努力了,也是没办法。”  长青遥望皇城方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那位心思深沉,赶你出京城是小,谋划的是你离开以后。”  闻言,邓砚尘面色一点点冷下来,随即无奈道:“我知道。”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战事来得这么紧急,光承帝又一再催促,饶是邓砚尘有心拖延也无可奈何。  长青看向他,欲言又止,思索半晌还是道:“小邓,不是哥哥讲话难听。我比你在侯爷身边做亲卫的时间更久,侯府这些年的事我也亲眼目睹了些。此番你若是离开了,再回来京城的天恐怕就变了。”  他们远在北境,天高皇帝远。  京城若是有人不愿让消息流传出去,即便他们再怎么想办法,都会面临一筹莫展的困境。  长青喉间有些干涩,问道:“我主要是担心你和许姑娘。”  清晨的凉风习习,正值夏日,用力吸一吸鼻子还能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花香。  有点像许明舒身上的味道。  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着邓砚尘的神经,从宫里回来到现在,他看似淡定毫无波澜,实则一直心神不宁神游天外。  后来,邓砚尘想了想,这情绪的名字叫做不舍,也叫不甘。  终于盼得天光,却又被人推着一步一步远离。  这种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他站起身,调转枪身道:“我出去一下。”  长青跟着迈上前几步,“正好,我回去收拾东西。”  “作甚?”  “启程陪你去北境。”长青看向他,“蛮人不好打,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哪儿。”  邓砚尘想起他们返京之前,长青曾说此战若胜,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散散心。  原本长青是打算在京城喝完邓砚尘的喜酒再离开,没成想一耽搁就是这么长时间。  邓砚尘喉结微微动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抬手同长青碰了个拳。  靖安侯府佛堂内,余老太太正对着香案打坐。  约莫到了时间她缓缓睁开眼,像往常一样伸手,等候身边的嬷嬷递上燃好的香过来。  余光看见一节黑衣窄袖的手臂,余老太太接过香,朝前方虔诚地拜了过去。  礼毕,她徐徐转身看向身边的年轻人,慈祥地开口道:“小邓来了。”  邓砚尘扶着她坐在主位上,笑着道:“来给老夫人请安。”  余老太太挥手示意身边人奉茶,侧身看向邓砚尘道:“我听小舒说,皇帝命你带兵去北境御敌是吗?”  邓砚尘点点头。  “可定下启程的日子了?”  “明日一早,”邓砚尘低声道:“赶在离开前,来见见老夫人。”  “你是个好孩子......”  余老太太透过敞开的房门抬首看向院外,手中的拐杖在地面轻轻磕了两下。  “这两年战事频发,沿海一代倭寇猖獗,蛮人在北境又蠢蠢欲动,侯爷分身乏力,禹直和逢恩又接连受伤。北境的担子落在你一人头上,实属有些为难于你。”  邓砚尘笑得谦逊:“能替侯爷分忧,是砚尘应该做的。”  “今时不同往日,”余老太太叹了口气,“咱们府里面临的是内忧外患,你此去北境切记万事小心,不可勉强,入口之物随身之物都要仔细查验。”  “砚尘明白。”  余老太太摇了摇头,“我知你们少年人心气高,凡是总要做出些成绩来。你别嫌我这老东西啰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无论什么时候,命最金贵!”  邓砚尘目光同余老太太对视,仅仅几瞬,他便听明白了她言外之意。  他垂下眼帘,有些难为情道:“老夫人,砚尘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余老太太看向他,面上一片淡然:“你是为了小舒的事来的吧?”  邓砚尘站起身,走到余老太太面前提起衣摆笔直地跪了下去。  他朝余老太太叩首,一字一句道:“老夫人,砚尘出身寒素,自幼蒙靖安侯府关照方才有今日。我自知与明舒有云泥之别,明舒是阖府上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更是我心中的月亮,侯府能允许我求娶,是我三生有幸.......”  “此番前往北境,归来不知时日。生死事小,唯一割舍不下的便是明舒。”  余老太太眼里有晶莹之色,她颤抖着手欲扶起邓砚尘。  “好孩子,我知你在担忧些什么。你且放心,靖安侯府立于京中百年,有维持自己理念与骨气的实力。只要老身在一天,就没人能左右我孙女的婚姻大事,逼她嫁她不喜欢的人。”  邓砚尘俯身,在余老太太面前再次一拜。  “老夫人大恩大德,砚尘感激不尽。”  ...  彼时正值晌午,日头最烈。  门前候着的内侍紧皱着眉头,面面相觑着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昭华宫的宸贵妃为面见皇帝给王皇后求情,已经在殿前石板地面上跪了一个上午。  宫人进去通传过几次,光承帝似乎没有见她的意思。  皇帝铁了心的要幽禁皇后,就连最受宠的宸贵妃都置之不理,可见其决心。  殿前跪着的宸贵妃已经体力不支,整个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偏偏这个时候高公公不见了踪影,一众内侍做不了决定只能干着急。  萧珩得知消息托着病体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宸贵妃单薄的身体颤抖着,神情显得有些焦灼不安,蹙起的眉头周一条皱纹清晰可见。  曾经名动京城,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也有了苍老的痕迹。  皇城的风穿过周围的树叶缝隙朝他吹来,有一瞬间的感怀,萧珩心里突然泛上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他想起自己受人冷落欺凌,孤绝落寞的少年时代,想起他坠入凡尘自生自灭时,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毫不吝啬地给予过他关怀和照拂。  想起他双眼不能视物的那两年,是她寻便名医动用自己的嫁妆钱买来名贵的药材替他诊治。  想起他同萧瑜夺嫡,明争暗斗的那几年,是一向清高不插手前朝后宫之事的她动用一切能用到的关系,为他保驾护航。  他在昭华宫的那几年,她是真心实意的将他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对待。  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他只是一个被半路塞进她身边,毫无感情基础的落魄皇子。  那些年,萧珩日日躺在昭华宫的软塌里,内心满是纠结。  如果不是他们中间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如果没有他生母的一条性命横在中间。  萧珩想,他们应当会相互扶持,是全天下最母慈子孝的存在。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松动后,当时的萧珩以自己年龄到了为由搬出了昭华宫,除了晨昏定省很少再去陪伴宸贵妃。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生母的一切不幸都是由宸贵妃而来。  他不断用仇恨提醒着自己,不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时至今日,重来一次在回首这些往事。  他却发觉,无论是他、是宸贵妃、还是他生母程贵人,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何其不幸,又何其无辜。  说到底,他们都是这偌大皇城里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可怜人罢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此时正在养心殿内高枕无忧的躺着。  内侍的一众惊呼声使得他收回思绪,萧珩抬眼望过去,见宸贵妃纤细的身体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宸贵妃跑过去。  指尖触碰到石板地面时,心里猛地一沉。  过于炙热的温度就是短暂的触碰都觉心惊,更何况她跪了这么久。  “母妃!母妃!”  萧珩将她扶起来,心急地唤着。  随行的宫人闻声赶来,在一众内侍的搀扶下,将人送回了昭华宫。  萧珩立在原地,看向宸贵妃方才跪着的地方,久久没有离开。  良久后,养心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宫人走上前朝他行礼,“七皇子殿下,陛下叫你进去。”  萧珩眉头微蹙,在宫人的指引下抬腿跟了过去。  一只脚刚迈入房间内,他听见阵阵咳嗽声。  如他所料,皇帝这一次病得严重,整个人精气神也不太好。  他在殿内正中央站定,父子隔着一道帘子,相对却是无言。  半晌,萧珩率先开口:“邓砚尘去北境御敌,是你的意思吗?”  光承帝又咳了几声,许久后方才平复下来:“你既想娶靖安侯的女儿,总得先排除些阻碍。”  “用不着。”  “你说什么?”  萧珩看向他,目光恨决:“用不着你多此一举,我喜欢的人自己会用心去追。”  光承帝冷笑了几声,“你在太子身边待的这几年,倒是养成了妇人之仁的性子,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真心,不过都是权衡利弊的选择罢了。”  “那是你,你也配提太子,”萧珩微微抬首,面色阴郁:“我答应了皇兄,要做一个正直良善的人,你的那些龌龊手段今后不必用在我身上。”  “我劝你早日死心,莫要插手我的事。我此生,不会同你成为一样的人。”第84章  启程返回北境的决定下的匆忙,从兵部交接文书再到备军,一整日邓砚尘都未得空闲。  夜幕降临时,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沿着东街的巷子走。  凉风习习,月明星稀。  邓砚尘走得很慢,他有些犹豫这个时间该不该再去打扰许明舒。  明早就是他离京的日子,他恨不得当下的夜过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不知不觉间,他行走至高墙面前。  邓砚尘抬首,这个角度依稀看得见许明舒的院子里还亮着灯。  偌大的靖安侯府沐浴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安静,他在墙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决心做些不太礼貌的事。  邓砚尘足尖点地攀上靖安侯府的墙头,纵身一跃轻稳地落地。  只看一眼,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他宛如暗夜里的鬼魅,贪恋着头顶皎洁的月光。  许明舒所在的房间内窗是开着的,邓砚尘朝前迈了几步,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能看得见她正背朝着窗,不知在忙些什么。  烛火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彼时正值夏日,少女纤细身姿包裹在单薄的衣裙里,显得愈发窈窕。  察觉自己不磊落的行径,邓砚尘耳廓微红,别开了眼。  许明舒转身时,恰好朝窗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觉得院中远处有人影晃动。  她歪头,拿起桌案上的灯朝窗外照了照,意识到那人兴许是邓砚尘。  她突然有些想笑,半夜翻墙过来不是邓砚尘一贯的行为举止,但倒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上辈子,她同萧珩成亲前夕,他得知消息连夜从北境赶回京城,翻墙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侯府的人,闯进她的房间。  吓得她还以为是有歹徒进来,险些一剑错劈了他。  今夜他又是这般过来,许明舒猜想,应当是因离京之事,他此刻心里极不安稳。  许明舒推门走出去,行至他面前面上带笑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我等了你一晚上。”  邓砚尘望着她,柔声道:“交代些返程的事,耽搁了。天色晚了,怕你已经休息就没惊动旁人。”  许明舒牵起他的手,望着他眼睛亮莹莹的,“你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