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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娇媚的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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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他发红的眼眶吓了女子家一大跳,“爷,你眼睛怎么红了啊?是不是进沙子了啊?”  “妾身给你吹一吹啊。”  女子说罢,便乖巧地走过去,捧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如兰的气息喷薄在他的眼脸,“与妾身才分开两个时辰不到,便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可见王爷离了妾身不行。”  陆深哑然失笑,扣住她的腰,坐在他的腿上,将额头在抵在她的额尖,“是,本王这辈子栽在你手里了,一刻也离不开你。”第113章大概这就是爱?  两人在一起两年,这还是陆深头一次吃沈书晴做的长寿面,他的生辰他去岁也忘了,还是生辰当日,母妃唤他们夫妻进宫,他才知晓那日是他的生辰。  他记得那个时候,小姑娘没能替丈夫准备生辰礼,愧疚得整个晚宴皆抬不起头来,回头两人坐轿子出宫,她将头贴在他的肩膀,怯生生承诺,“爷,往后你的每一个生辰,妾身皆不会忘记。”  坦白说,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他的心,只当她是一个棋子,他对她有几分喜欢,却也不过如此,对于她发自肺腑的承诺,心里说不上多高兴,不过因她的身份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她。  他记得他当时捧起了她的小脸,当着十数个宫人的面,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他知晓女子喜欢他的疼爱,却不曾料想女子的面皮如此薄,只不过轻轻触碰一下,便叫她红透了脸颊,出宫还有着长长的甬道,她一直将脸埋在他胸膛,压根不敢见人。  自此以后,他便不敢在人多的时候逗她。  可他知晓,她在私下,却是越发大胆,到了后头更是花样百出,相比较而言,眼前这个女子,还是太稚嫩了,稚嫩得他每回欺负她,总有着几分不忍。  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虽他并不喜欢蹄花,也不曾浪费一丁点她的心意。用好面,陆深才拢回思绪,见女子一双眼纯澈如水,没有经受过半分风霜的侵袭,不忍告诉她如今金陵的局势,只道:“既然回来了,便要乖乖听话,从今日起,哪里都别去,就待在王府,知道了吗?”  沈书晴便是再不懂事,也察觉出了一丝风声鹤唳,只淡淡地嗯了一身,便将柔软的身子贴向了陆深的肩膀,“妾身哪里也不去,妾身就顾好爷的一日三餐,将爷照顾得好好的,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话才一说完,便听见女子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陆深淡淡睨了她一眼,“你不曾用膳?”  女子一回到王府,就忙着给她做面,蹄花耐煮,熬了好久,又是和面擀面,皆是费功夫的活计,难得替他做寿,并不愿意假手于人,只顾着他,倒是忘了自己。  见她目光躲闪,并不敢接话,陆深当即拉着她去到了前院的小厨房,好在还有多余的蹄花汤,又见面条还有剩,方才只顾着吃,不曾发现这面形状不大均匀,料想是她亲自擀的,心中更是暖意融融,本是打算叫厨子给她做些吃食,倒是挽起袖子,去灶前生火。  沈书晴见他拿起火折子起火,点燃了干草,又将木柴伸进去,不一会儿就满膛的火光,顿时也是心头一热,弯下身去扯他的袖子,“爷,君子远庖厨。”  陆深抬眸见她又要哭了,顿时眼神一凶,“再哭,再哭就给你送回颍川。”  沈书晴顿时破涕而笑,拿手去点他的额头,“既然王爷非要侍候本妃,那本妃就不客气了。”  因有现成的食材,不多时,另外一碗蹄花面端了上来,因为到前厅还有些路,便直接在厨房案头上用膳。沈书晴从未想过她男人贵为亲王,会为她亲自下厨,顿时也是感动的双目通红,不多久便将面连着汤一起吃完了,尽管她真的不喜欢蹄花。  看着案头剩余的蹄花汤,陆深问:“怎么想起煮蹄花面?而不是别的?”  沈书晴用软帕抹了一把嘴巴,信口道:“不是你喜欢蹄花吗?我看我们用膳食,十次有八次有蹄花。”  陆深恍然大悟,从前他以为她喜欢,只要有她在,便总吩咐厨房这道菜,久而久之厨房便以为王妃喜欢这道菜,本是为她备的,却叫她以为他喜欢。  这道菜他们皆不喜欢,却愿意为了不辜负对方的心意,领受得干干净净。  这大概就是爱吧!爱一个人,才会愿意为彼此接受原本不喜欢的事物。  陆深牵着她的手,出了厨房的门,两人沿着游廊,往春华苑走去,虽则有瓦片避雪,却也难挡狂风乱卷,带着雪沫子,北风一顿胡乱地吹,吹乱了沈书晴的发髻,她娇气道:“这雪不知还要下到何时?再下下去,妾身成日只能待在内室了。”  陆深解开斗篷的系带,将她一起拢进来,“据钦天监估计,这雪恐怕要一直下到来年二月。”  现如今已然是腊月十五,大雪已经下了一个月,再到明年二月。那岂不是得连着三个月的大雪。  纵然沈书晴并不如何聪慧,也明白这样下下去会出大乱子,担忧地道:“爷,会有很多人冻死,饿死吧?”  陆深捏着她的掌心安抚她,“也许钦天监勘测有误也说不准。”  可钦天监的预测旁的不好说,预测天气还是准的。  大雪接连下到大年二十,各处闹雪灾,饥荒,金陵地区的流民越来越多,便是连贤王府所处的朱雀街,居住的皆是达官贵人,亦是叫流民窜了进来,整条街林墨大致观察一番后回来禀告,“王爷朱雀街的流民大概有一千,整个金陵就更多了,至少五六万。”  沈书晴彼时端着燕窝进来,陆深虽然解了五石散的毒,沈书晴对他的细心照料一日不曾停歇,听到这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险些将手中的燕窝打翻。  林墨见她进来,行了礼便速速退下。  沈书晴看陆深吃着燕窝,却想到与此同时金陵有数万流民正挨饿受冻,便与他说:“爷,外头的灾民连口饭也吃不上,我想要搭粥棚施粥。”  “我父亲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那么多嫁妆,可以拿一些出来,换成粮食施粥,哪怕能够活一条命,我也高兴。”  陆深不是个大善人,但也并非对满目的灾民无动于衷,实际上他之所以提前布局那十万民兵,便是为了早日结束这一场乱局。  然则施粥一事却是万万不行,“瑶瑶,本王知晓你心善,但现如今这个情形,你可瞧见哪一户人家开始施粥?”  沈书晴摇头,“倒是不曾。”  陆深知她看不透,耐心与她解释,“光是金陵的灾民便有几万,如今粮食价格是平日里的十倍,便是倾尽你所有的嫁妆银子,也不过养活他们几日。你另外一些嫁妆,短时间根本不能换成银子。”  “那能救一个是一个?”  陆深依旧摇头,“只要你一开始施粥,整个金陵的灾民便会拥来,到时候只怕光是踩踏而死的灾民就数不清,更何况,皇上还没有发话开仓放粮,你冲在前头,抢了皇上的风头,是嫌命太长了吗?”  此话有理,沈书晴沉默了,她当真是没有办法。  陆深见她始终盯着自己碗里的燕窝,敏锐觉察出她的那点小心思,便将林墨叫进来,吩咐:“往后王府众人,皆不得大鱼大肉,全部节衣缩食,以果腹为主,所有人每日皆不得浪费任何粮食,若违者直接逐出王府。”  这等乱世,谁也不想离了王府的庇佑,是以即便王府仆从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反对的声音,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说罢,见沈书晴面色稍松,顿时笑她,“本王如此安排,这下你满意了?”  因着陆深这个决定,贤王府便是过年皆没有个年味。本来以往这个时候,皇上也会在宫里大宴百官,今年也因这些流民,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大肆设宴。  皇帝不是没有尝试过将他们赶出金陵,可禁卫军也只有五万,这要怎么赶?眼瞅着流民日复一日地增加,就连皇宫前的御街也挤了不少灾民,还在以户部尚书进宫面圣时,将这位尚书给扔进了护城河。  户部管赈灾,这些灾民分明是有人特意怂恿,皇帝叫来禁卫军,并没有查到蛛丝马迹,便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唯一的兄弟,“贤王府你多派几个人盯着。”  到底害怕动摇皇位,将户部尚书捞起来后,还不及让人回去换身衣裳,就将人拉去乾清宫商讨灾情,户部董尚书一受凉就不住打喷嚏,皇帝怕他将病气过给自己,让他先滚了。  董先河一出宫门,便神清气爽,也不打喷嚏了,最后看了一眼庄严巍峨的宫门,不住地心有余悸。  现如今这灾情,光是金陵就有五万灾民,整个梁朝只怕是有上百万,以国库的存余,根本已无法控制局面。  他才不愿意掺和进入,叫皇帝自己头痛去吧。  皇帝找不到人拿主意,想到后宫去找张贵妃,又想起张贵妃才闯了大祸,他已经破例启用了她的兄长去镇守边关,不能叫她再长了气焰,想去皇后宫里,皇后自从死了二皇子,一直皆是死人脸,又恐她置喙自己启用张元贵一事,干脆转头去了久不承宠的德妃宫里。  德妃的父亲正是兵部尚书,懂一些朝政之事,一听皇帝来问她意见,便一本正经替皇上想办法,“如今边关多有战火,北有回鹘,西有吐蕃,南有倭国,皆不是省油的灯。皇上何不叫这些流民去前线,只要能活命,他们想来不会拒绝。”  皇帝一想,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妙哉妙哉,只有一点,他皱眉问:“银子呢?这些人便是不发饷,粮食总是要有的?”  德妃阴险一笑,“皇上莫不是忘了,昔年先皇的私库大多皆进了贵太妃的腰包?”第114章抄家  大年三十,年夜饭,贤王夫妇在春华苑迎来了他们有生之年最简朴的一顿年夜饭,只有简简单单三菜一汤,以及贤王妃亲手包的饺子,今日流民将户部尚书撞入护城河一事,才不过半日已传的沸沸扬扬,这是流民涌入金陵以来,发生的最大一起事故,许多铺子皆已关门,市面上还开着的铺子,粮食价格又翻了一番,菜、肉铺子也越来越少,王府如今的供给全靠城外的庄子自给自足,这两日流民拥挤在街市,王府昨日出去拉菜蔬的牛车还不曾回来,或许是堵在了路上,或许已被抢劫一空,或许连人也没了。  固然王府的地窖存了许多粮食,然则菜蔬及肉食却需要庄子上供应,如此一来,能够凑齐这三菜一汤并一盘子饺子,已实属难得。  沈书晴给陆深盛了一碗萝卜大骨汤,有些抱歉地道:“王爷,今儿是大年三十,妾身却只安排了这几道菜,妾身是不是很没用啊?”  陆深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冬笋鸡丝烩鱼肉至她的饭碗,“当初叫你走,你非不肯,如今留下来连一个年也过不好,后悔了罢?”  沈书晴摇了摇头,“你我夫妻一场,本就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妾身在颍川享福,王爷却在金陵受难的道理?”  陆深静静看着她,见她就着这口菜,扒拉了好几口饭。如今,便是这道菜,也是极为不容易,这条鱼还是小李子在王府内湖钓起来的,鸡是后山的野鸡,笋是王府竹林里现挖的冬笋,可谓十分不易,得全都吃干净才是。  陆深见她吃菜皆这般节省,心里不是滋味,便问:“你还有甚么想吃的,我让人去想想办法。”  现如今其中五万黑骑军就在离金陵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可却不是将他们调来金陵的时候,但是抽调十几个人专门从周边城池运送物资来王府,倒也不是不行。  正这时,林墨急冲冲从外边跑来,“不好了,不好了,禁卫军来抄家了。”  “王爷,禁卫军周统领拿了一道嘉奖王爷捐赠白银十万两的圣旨来,如今招呼也不打一声,已经在开始搬东西了。”  却原来,皇帝听信了德妃的谗言,当机立断便决定拿贤王开刀,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抄家,怕御史谏言,依然是德妃献的计策,“皇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御史怎么说?御史这么能耐,怎不见他们去赈灾?”  皇上到底还顾及两分脸面,这弄了这么一道圣旨,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是有了个说法,是贤王先允诺捐赠在先。  “王爷,皇上这是疯了吧,这不就是打着捐赠的名义抄家吗?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书晴一听皇帝抄家两个字,险些就要背过气去,她的嫁妆放进王府才不到一个月呢,这就马上被收入国库了?  使劲儿掐住人中,沈书晴才没有昏倒,见陆深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问他:“爷,你不想想办法吗?就这么让他们将我们的财物全都搬走?”  陆深替沈书晴盛了一碗汤,汤里有几块白生生的萝卜,“你不必担心,你的嫁妆,能带走的,本王之前已经一起送去颍川了。”  沈书晴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奇怪,分明自己也是乐意赈灾,可真当得知自己所有财物皆要化为泡影,还是割肉一般地疼痛,到底还是俗人一个,不过好在王爷未雨绸缪,早就做了打算。  林墨本是虾腰禀事,闻言抬眸看了陆深一眼,想起先前安排他去码头送的那些物资,心中突然就敞亮了,自家王爷是走一步看三步,早就料想到了今日,顿时更加敬佩自家王爷,一时间也不着急问王爷拿主意去对付禁卫军了,只让他们搬呗,王爷定是还有后招。  说到此处,陆深看了一眼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而剩下的,就当是本王捐出去赈灾吧,哪有什么比活人命更要紧?”  早在一个月之前这场大雪开始,陆深便叫钦天监预测天气,结果得知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雪,当时他也曾指使朝臣谏言,早做过寒冬的准备,却被皇帝不当一回事,自那时他便料想到了今日,国库空虚,战火连绵,迟早要走到纳捐、抄家这一步,与其不配合,最终被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如主动上缴,尚且能播得一个好名声。  再者说,天下为公,一个好的君主,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子民生灵涂炭而不闻不问,这天下终将是他的,而不是那个昏君。  只不过,他陆深从来不吃暗亏,当机立断;  “林墨,一日之内,我要整个金陵的人皆知晓,贤王陆深为了赈这百年难遇的雪灾,将自己所有的财物捐了个干干净净。”  任世人说她沽名钓誉也罢,这等大好的搏名声的机遇摆在面前,他绝无可能错过。  沈书晴听得云里雾里,只晓得王府的财物要被搜刮一空,但她之前看过王府的登记册子,不过是些摆件多一些,能值多少银子呢,加在一起也不及她嫁妆的一半,遂并不放在心上。  做大事,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便是老天给他创造的天时,他自是会紧紧抓住。  更何况,他此举还有更大的图谋,陆深盯视着被风吹得哐哐响的支摘窗,“此事务必要传的人尽皆知,尤其是那些勋贵之家,本王要他们人人自危,主动捐银赈灾。”  时至此时,林墨方才明白自家王爷打的甚么注意,并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所有的灾民,当即肃然起敬,“老奴定不辱使命。”  贤王妃虽则将大多数值钱的财物皆送去了颍川,可留下的那些带不走的亦是价值斐然,旁的不说,便是其中一座一人高的红珊瑚摆件,若是放在市面上也值当个几千两银子,类似的还有半人高的易碎青花瓷瓶十几个,这些皆是前朝宫廷所出,因为占地方又易碎也送不出去,任其中一个瓷瓶至少也是上千两白银,更不必提还有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禁卫军光是搬,就搬了整整一日。  禁卫军统领周大人第二日夜里才去向皇帝复命,彼时皇帝正在与心腹太监李公公谈话,也不知李公公说了句什么,皇帝倏然掀翻了杯盏,“你说甚么?那些乞丐,全都跑去跪在了贤王府门前,感谢她仗义捐赠的善举?”  “朕做这些,难不成是为了成就他的名声?”  “再一个,这些乞丐怎么会知晓这件事的?”  周统领在门口听着,顿时一哂笑,从朱雀街将这些东西搬回宫里的国库,沿路经过这许多坊市,怎可能瞒得住?  殿中,皇帝托腮沉思片刻后道:“现如今人人皆知贤王这捐赠是为赈灾,朕倒是不好挪用这笔物资以用作他处了。”  李公公谄笑道:“皇上您甚么玩笑话啊,这赈灾的银子还能用作别的地方?”  皇帝听信德妃之言,抄家贤王,本是打的将这些滋源更新君羊巴留一齐齐伞伞灵寺灾民送去战场做壮丁的目的,而今财物到手,他却是又舍不得了,“这皇宫烧毁了一大半,不说重建,总得先修缮一新罢?”  李公公不敢接话。  皇宫屋舍众多,即便烧毁了一半,也并不是不能住人,眼下灾情之紧急,已然是火烧眉毛,皇上竟然还想着挪用赈灾的银子以作他用。  周统领听得汗颜,就大公无私这一点,今上不如贤王多也,昨日他前去“抄家”,若是贤王有意阻拦,他根本不会那般顺利,他虽不曾见到贤王,可却听林总管说,“我们王爷说,现如今灾情当前,人命关天,让你们能搬走的都搬走,这是他一个皇室宗亲应该尽的责任。”  贤王此举堪配得上一个贤字,反观今上,周统领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便表露了他的存在,皇帝一眼看见他,“周爱卿,这两日你辛苦了。”  周统领躬身一礼,“不辛苦,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皇帝亲自拉起他,到一旁的御案前落座,还不及宫女看茶毕,便迫不及待问:“贤王捐赠之财物,总共价值几何?”  周统领将户部登记的册子呈上,“据户部初步估计,拢共价值三十万两银子,大多出自从前先皇赏赐。”  周统领本是还要向皇上禀明,此次发现的除了一些大件的物品之前,小件的物品皆是些寻常之物,此乃疑点,恐还有藏私,可顾忌到贤王的高明大义,便不曾提及。  皇帝一听,区区一个贤王,私产竟然有三十万两之巨,占了国库的三分之一,这还了得,当即暗骂:“父皇可真是个偏心眼。”  先皇喜爱贤王并不是秘密,他将皇位给了嫡子,却将私产大多分给了最宠爱的儿子。  却说另一边,沈书晴知晓这两日,贤王府北搜刮走的财物,竟然有三十万两银子之巨,登时气得病倒在床上,连用了两幅汤药还起不来床,对着陆深也是难得的生出了怨怪。虽说她也有赈灾的心,可要一下子将家产送出去,她自问做不到。  “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遥儿的,现下全给你败光了。”  “我外祖还知晓给我留下那样多的财产,你倒是好,将家产全部拱手送人。”  “这天底下,就没有你这般做人父亲的。”  陆深一边侍候汤药,闻言没有一丝怨怼,世人皆爱财物,但他却倏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她:“若是有一日,我不再是王爷,成了庶民,你还愿意跟着我吗?”第115章妇人之见  痛失三十万两银子的沈书晴并没有与他风花雪夜的心思,白着一张脸道:“你不要打岔,这不一样,我可以接受你一无所有,但不可接受你这般败家,更何况,捐赠如此多的财物,你竟不同我说一声,你也太不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了。”  陆深对此,却是有话说了,她眸子里泛着些许无辜,“王府的账册,不是早就给你看过?昨日禁卫军来之时,也不见你反对啊,再者说,之前你也提议过要用你的嫁妆银子施粥,本王便以为你是同意的。”  说起这个,沈书晴更是心堵得慌,却是也怪她,那些册子没有看仔细,也不曾估量过那些物件的价格,可她绝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导致她痛失如此多的财物,是以干脆侧过身去并不再理会他,“我累了,你让我静一静。”  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陆深说甚么都没用,需要她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这以后,接连三日,沈书晴皆不曾下过榻,起初是因为气得起不来床,后面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陆深,只要一看到他,就要想起那不翼而飞的三十万两银子,那是她的子孙的福祉,如今却全部落空。  这几日,陆深自是每日来探望,却皆被挡在了门外,并不让他相见。  陆深不是没想过告诉她深一层的缘由,可又怕她又给吓病,只能将委屈装进肚子里,还是林墨察觉出了两人的龃龉,主动派丫鬟碧心开解沈书晴。  夜里,碧心在侍候沈书晴洗漱的侍候,似闲聊一般说道;“娘娘,今日王府门口那些灾民总算是走了,他们堵在那里,我们王府采办的都没法子出去。”  沈书晴一听,以为是灾情得到了控制,有些欣慰灾民可以得到安置,又有些心疼自己的银子,是以别扭地道:“三十万两银子,若是再没点用处,那朝廷还拿来做甚么?”  “娘娘,你误会了,朝廷还没有开始赈灾。这些灾民,之所以集聚在王府门口,是为了来向王爷磕头的,他们大多是磕完头就走了,可架不住来的人多,这三日过去,门口的人才渐渐少了。”  竟有如此多的人,因此而对他感恩戴德吗?  见沈书晴蹙了几日的细眉终于松开,知是有了几分效果,便先将帕子放在一旁高几上的铜盆中,却并不离开,“现在,坊间皆赞我们王爷深明大义,舍己救国,是活菩萨转世呢。”  沈书晴噘噘嘴,“他倒是大方,三十万两银子,博一份好名声。”  碧心替沈书晴掖了掖被角,“可不止呢,娘娘有所不知,自从王爷捐银以来,第二日开始,陆陆续续已有四五十位官员开始捐银,不止是官员,金陵的那些富商,也纷纷开始行善举,其中光是咱们梁朝的首富朱万三一个人便捐赠了一百万两银子。”  朱万三这个人,沈书晴做姑娘的时候就听说过,掌管着金陵的漕运,他的丝绸生意几乎遍布整个梁朝,是整个金陵最富有的商人。可即便他再富有,要一次性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也并不容易。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管民间如何传,可这些身在高位的人却是明白,贤王认捐恐怕并不是自愿,谁也不是冤大头,是以皆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与其像贤王这般抄家式捐纳,倒还不如自己主动认捐,好歹还可以量力而行。  听到这里,沈书晴总算有些明白陆深那日所说的话,他说要其他人人人自危,而后主动认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散尽自己的家财,是为了换取所有灾民的安生日子。  是她狭隘了,只看待自己的得失,不如陆深以国家大局为重。  虽然想通了,也觉得错怪了陆深,若是从前,她定然前去认错了,可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三十万两银子啊。  这一波认捐的浪潮,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帝了,一下子便叫他筹集到了数百万的巨资,这下子莫说是赈灾了,便是几处的军费也绰绰有余,而修缮皇宫更是容易。  银钱有了,户部尚书董先河也是时病愈了,赈灾可是个肥差,一层一层盘剥下去,得肥了好些个官员,最终灾也赈了,相关官吏的腰包也厚实了,皆大欢喜的事他从不会错过。  可皇帝不是傻子,这个户部尚书,灾情期间万事不管,如今银钱宽松了,就舔着脸上来,他自是不愿意将这等好差事交给他,当夜皇帝歇在丽嫔处,夜里躺在被窝里,无意间说起此事,丽嫔上回得了陆深的消息躲过一劫,才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保住,当即便给皇帝吹起了耳旁风,“皇帝何不派之前那几个要死谏的御史去赈灾啊?”  皇帝本是瞧不上丽嫔,只当她是个金丝鸟养着,毕竟她不及张贵妃会谋算,也不及皇后家世好,更不及德妃心机深沉,可猛然一听竟然觉得好有道理。  那几个动不动就死谏的家伙,整个朝堂,最是他们几个不会贪污一分银子,这银子说白了进了国库就是他的,被贪一分皆是割他的肉,交给那几个硬骨头正好,赈灾成了回来官升一级,赈灾不成再杀不迟,若是赈灾途中被流民砍死了,那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对,就这么办。”  隔天,皇帝当朝宣布,要庚御史为首的几个御史领了银子去分别去全国各地赈灾。  要御史去赈灾,简直是闻所未闻,皇帝的安排简直就是越俎代庖,户部尚书当朝反驳,也有朝臣附和皇帝此举不妥。然则以宁远侯为首的几个大臣却一力支持,“自从雪灾以来,户部毫无作为,皇上也是对户部失望至极,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董先河怼他,“你一个武将,懂如何赈灾吗?便在此胡说八道?”  宁远侯有备而来,丝毫不惧,他摸了把美须,“董大人,本侯虽然不懂赈灾,可本侯却是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如今我梁朝外忧内患,外有强敌环伺在侧,内有各地的雪灾,唯有平了雪灾,安了人心,将士的家人得以安家乐业,我前方的将士才能放心搏命。”  一席话说下来,说到了朝上的武将心里,几个武将皆红了眼眶站出来附议,也许从前,他们皆是不同阵营的人,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众武将齐齐发声:“臣,有请皇上派庚御史等前往赈灾。”  武将嗓门大,齐齐发声,震耳欲聋,便是连帝位上心不在焉的皇帝也是虎躯一震,当即一锤定音,“好,既然诸位卿家皆认同,那就这么办。”  自朝堂下来,宁远侯特意赶来贤王府报喜,“深儿,如你所愿,皇帝派了庚文远前去赈灾。”  庚文远刚直不阿,乃是故去沈钰的上司,派他去赈灾,陆深这才放心,如今的灾情,总是要先处置才好。  宁远侯是武官的代表,董先河是文官代表,两人入朝几乎是同期入仕,身在各自阵营,是以不对付了二三十年,宁愿侯还是第一次看董先河吃瘪,顿时忍不住道:“深儿,你是没看到,那个董先河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舅父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哈哈哈。”  陆深并不想理会他们两人之间的龃龉,转头就去翘头案背后看书,却是个不愿意理会人,甚至是赶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