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娇媚无骨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7章(第1页)

  陆深慢条斯理吃完饭,再处理了一个时辰的公务,女子皆不曾出现在他面前,这倒是叫他有些好奇地透过屏风往里面觑去。本以为她已熟睡,没想到竟看到她坐在屏风后的高凳上做针线,也不知想到甚么,竟然暖心地一笑。  他大概还以为是在为他做针线呢。  遂撂下手中的公务,一径去到屏风后边,静静走到沈书晴身前,也不说话,便这般默默注视着她拉扯着丝线,仔细地缝制荷包,那荷包是个靛青色的底色,便想当然以为是给他做的,直到他稍弯腰仔细觑去,才发现上头绣了一个老虎头,顿时面色一沉。  他取出带在腰带上那只从前沈书晴所绣,后来发霉后依旧被他不舍扔掉的青竹明月荷包,闷闷地扔在沈书晴膝盖上,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某这个荷包,实在是不能用了,还望王妃娘娘大发善心,好歹给某换一个?”  沈书晴被他这个动作唬了一大跳,当即将针扎在了指尖上,下意识伸到嘴边,伸出舌尖去舔。  陆深一见她这个动作,当即喉结一紧,立马托着她的咯吱窝,将她抱去了床上。  沈书晴再也承受不了一点,连连告饶,“荷包是吧,本妃心善,赏给你便是。”  话音一转,她又道:“只是,本妃这荷包可不白给,你预备拿什么来换?”  陆深欺身向下,将手肘拄在她身子一侧,与她视线平移,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陆某身无长物,不过生了副好皮囊罢了,娘娘若是不嫌,可自取。”第73章他吻她在雨夜。  只两人方才闹的那一场,她如今还骨头酸软,对于这等送上门的艳福,实在是无力消受,伸手将他推开,“这就不必了。”  “你若是有心,不若送本妃一只簪子?”  簪子乃是定情信物,两人相识至今,陆深虽然将她养的金尊玉贵,给的钗环头面也不知凡几,却皆是库房里随意找给她的,还不曾亲自替她挑选过一根簪子。  思及此,陆深也是心中有着愧疚,便点点头,“明日本王下值后,带你去琉璃阁。”  两人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沈书晴还不曾与他去逛街过,只因她一成婚不久便有了身子,陆深忧心街面上的杂乱冲撞了她,并不允许她出王府,是以多少有些期待这一回的出街。  隔天,趁着陆深去上值,沈书晴回了一趟王府,安排好了小家伙,便在捣鼓自己今日要穿的衣裳,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初与陆深第一回见面那日穿的桃红衣衫,穿上身后又觉得有些冷,便换了身柿青色的裙衫,这是她惯常穿的颜色,瞧着淡雅安静。  又忐忑地给自己敷粉,涂口脂,可不论她如何打扮,都觉得自己不够好看,不停翻弄着妆奁,终于在看到那根昆仑暖玉血红簪时,她眼睛一亮,将其簪入梳好的发髻中,倒是衬得她越发娇媚无双,最后又怕夜里天冷,带了个暖手炉便出门了,依旧没有带红菱,只带了一个王府的老人木香。  木香有些奇怪,王妃去见王爷,为何不去刑部,而是去到葫芦巷,直到王爷下值后抵达葫芦巷,三言两语皆是伏低做小的做派,更是惊大了木香的眼睛,不过陆深却并未要她跟着去的意思,他这个小妇人如今是越发过分,私底下便罢了,若是叫他在这些丫鬟奴才跟前也没了面子,他这个一家之主还要不要做了。  是以,只带了一个林墨,林墨与车夫坐在前头,两人坐在后头的车厢。  因着上一回两人在马车上闹得有些过,沈书晴被红菱好生笑话了一场,虽则如今红菱不在,可等下子还要去琉璃阁,琉璃阁乃是金陵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来往皆无白丁,少不得就能碰见几个熟面孔,若是叫他们看见了自己那样的模样,她还要不要再金陵的贵妇圈子里混了。  是以,沈书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不过,她这般避嫌的做派,看在陆深眼里,却是别有一股子娇憨劲儿在,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捏起她软弱无骨的柔夷,就又要往嘴边送,他在这个动作时,还特意抬眸觑了沈书晴一眼,眸中挑衅意味甚重。  沈书晴岂会不知他那点小心思,就是想看他出丑,她偏不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扬高了声音道:“王爷请自重!”  声音之大,便是连林墨与车夫也听见了,车夫做惊讶状,林墨拍了拍他的肩,意思是要习以为常。  听之,陆深也是一笑,附至她耳畔,小声地道:“怎地,不继续演了?”  沈书晴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眼波一横,“本妃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给你些薄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自此陆深这才作罢逗弄她的心思。  琉璃阁位于南城,葫芦巷在北城,马车跨越大半个金陵才抵达琉璃阁,因着是夜里,铺子里的人倒是不多,是以等马车一停靠在门口,小二的便推门而出,在见马车乃是黄花梨木打造,帷盖的料子看起来也十分富贵,弯腰恭候栓马桩前,恭候客人下车。  待陆深下马,小二见他通身的金玉富贵气,遂躬起的腰身又弯了几许。  陆深并未理会那小二,而是掀开车门,等沈书晴走至门口时,他不由分说便抱住了沈书晴的腿,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腿脚霎时凌空,深书晴当即呼叫出声,惊得那躬身的小二抬眸去看,却对上男人带着警告的眼神,陆深浸淫富贵场多年的上位者气质,这般将那小二淡淡一瞥,那小二当低下头抖着双腿,即便等陆深两人去到铺子里,小二依旧战战兢兢不敢入内。  琉璃阁的首饰,件件皆是精品,金器、玉器、银器不知凡几,然而陆深却径直找到了掌柜的,自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乃是他昨日夜里趁着沈书晴睡着后,起身在案前画的图样,是一只洁白的栀子,他递给那掌柜的,“劳烦掌柜的,照着这个图样,给我夫人定制一款玉簪,要最好的羊脂白玉。”  掌柜的低声应是,只叫他们半个月来取。  两人携手离开二楼,踩着木梯拾阶而下去到一楼,沈书晴扭捏地绞着帕子,嗡翁出声,“爷怎想起送我栀子簪啊?”  陆深倏然扣住她的腰,低下头至她耳边,低声道:“瑶瑶难道不知,你的体香是栀子味。”  刷地一下,沈书晴脸通红一片,前后一看还好没人,这才放下心来嗔他,“爷,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陆深听劝,正经地抬起头,可眼尾余光却瞥见她发髻上簪了一只从未见过的红玉簪,伸手一触,还是极为珍贵的暖玉,问也不问一声,旋即扯下她发间的玉簪,置于她眼前,屋内光线昏暗,看不见他的神色,不知他是何情绪,然则说出的话却是颇为有些阴阳怪气,“这是哪个野男人送给你的?竟瞧着还挺贵重。”  只玉簪一抽出,沈书晴的满头青丝便如瀑泄下,她发丝丰茂,衬得一张脸越发娇小俏丽,只见她恼羞成怒地跺着脚,“爷,你想什么啊,这是我外祖给我的。”  沈书晴以为他听了这句话便会将玉簪还给她,然陆深在陈行元手里吃过大亏,还险些因为他的刻意诬陷而命丧黄泉,是以一听是陈行元送的,当即手一丢,玉簪在空中抛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后,最终砸在了一楼地面硬实的地砖上。  当场摔成几截。  上回沈书晴将这血玉簪送给陈映月时,已听她母亲说过这玉簪的来历,非但材质极其珍贵,便是这份陈氏一族代代相传的尊荣,也不是旁的玉簪好比的,可他竟然直接给故意摔了。  沈书晴当即捂着唇哭着跑了下楼,再往熙熙攘攘的街面上跑去。  陆深并不知晓这玉簪的来历,并不曾料想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见她哭着抛开,也只有提步跟上的份,只他才出以门,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等陆深追了半条街终于追到沈书晴时,两人皆已淋雨成了落汤鸡。  即便追上了,沈书晴依旧不理他,两人歇在一处屋檐下,好半晌陆深才撬开沈书晴的口知晓了那玉簪的来历,乃是颍川陈氏历代家主之物,遂低声致歉,见沈书晴依旧别开脸,并不理会他,这才弱声与他剖心置腹,“瑶瑶,你也替本王想一想。若非你外祖从中作梗,你我之间岂会有这么多波折,本王也不会险些连命也没有了。”  见沈书晴面色稍松,又继续道:“难道在瑶瑶眼里,你丈夫的命还抵不过一只玉簪?”  沈书晴无声摇头,显然是已经态度软和,陆深趁势捧上了她的脸颊,手心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这才注意到她齐腰的墨发皆已透湿,他抬手替她颊边,额上的湿发往后抿去,小心细致地仿若对待一件举世的珍品。  末了,还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本王,本王将马车叫过来。”  方才两人从琉璃阁里跑出来之时,是乃往反方向行进,且是一闪而过,是以林墨及车夫并未察觉。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去,可却只脚尖一转,还未跨出一步,余光便瞧见大雨深处站着一个手持油纸伞的男人,一身雪袍,风流倜傥,不是李照玉又是谁。  当即,陆深墨色的眸子眯了眯。  倏地。  陆深回过身,他举起沈书晴的手压在青石砖的墙壁上,而后俯下身衔住沈书晴殷红的唇珠,阖上发暗的眼眸,细细舐吻着那只独属于他的美好。  雨下得很大,雨声很响,掩住了某个雨中人的心碎声。第74章惩罚他  这个吻来的有些突然,沈书晴有些懵,等她反应过来他在做甚么时,蹙起细眉去推他,她才丢了一样宝贝,还不知要如何同她外祖交代,对他的怨怪不是没有,怎会有兴致与他亲热。  陆深睁开眼,见她一脸的疲惫,倒也不曾继续,只是将脸依旧罩在她的面庞上,直到余光瞧见雨中那个家伙转身离去,也不曾改变姿势,还是林墨终于发现动静,将马车驾来了此处,两人才躲进了马车避雨。  等马车行驶至琉璃阁时,陆深叫停马车,与沈书晴说要去将那碎玉用金镶嵌,左右琉璃阁便可以做这事,然则沈书晴只是摇了摇头,“碎了就是碎了,镶金后也不是原来的簪子。”  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可陆深却从她茫然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失望,等他重新没入雨中,故意不带伞,也没有博得她半分侧目,他方才知晓自己今日怕是闯了大祸。  是以,等他将碎玉拾起,小心放入洗得发白的荷包,再度回到马车上时,便十分小心翼翼起来。  若是平常,见她周身淋得透湿,定然会不由分说替她剥开衣衫,给她换上她常备在马车上的衣物,再用马车上的毯子与她细细擦拭濡湿的发丝。  可瞧着她一双眼根本不看向自己,倒是宁愿掀开车帘,抬起下颌清清落落地看街面与她无关的风景,也不肯将目光挪动半分到自己这个丈夫身上,直到他试探着将缎面车帘扯下,她那冷清的目光才落了一星半点到自己身上,“你想做甚么?”  一个素来说一不二的王爷,此刻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怯懦的眼觑向她薄怒的眼眸,小心翼翼道:“你衣衫都湿尽了,为夫想给你换衣裳。”  沈书晴吝啬地收回目光,重新要去打开车帘,却不料一只大掌覆上了她冰冷的小手,沈书晴凌厉的目光往他淡淡一瞥,“你到底要做甚?”  却这时,男子握住她的手腕将后一拉,她立刻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他目光炙热寸寸向下,忽而神色一暗,哑声道;“陆某惹了王妃主子不高兴,须得要好生赔罪。”  说罢,便将手中握住的柔夷拉至唇边,细细地吃入她每一根娇软的手指,沈书晴受不得这般,当即身子一软,只还记得这是在马车,多少有些窘迫,“你正经些,这是在外面。”  陆深本以为她正生气,会叫停他的唐突,没想到竟只是顾及这是在马车上,遂似是受到了鼓舞,俯身至她耳畔,以炙热的唇包裹她冰冷的耳垂,温柔吮吸含弄,待她面上透出一抹娇艳欲滴的红来,才堪堪放过她,在她耳畔哑声低语道:“陆某小声些便是,娘娘不必忧心。”  如此小心谨慎,与他平常的威风神气判若两人,倒是叫沈书晴有些想笑,但又想到他方才闯的祸,又笑不出来,只得寒着脸训他,“你摔碎的玉簪,可以换一百个你,岂是你服侍本妃一夜可以一笔勾销的?”  陆深听之,并不退缩,反倒是刻意将手压在她湿润的鼓囊上,哑声道:“一夜不够,那日日夜夜可好。”  “陆某可比王爷知情识趣多了。”  沈书晴受不得他这般蛊惑的声音,当即便认命地撇开脸,只任由他根根分明的手指替自己“换”下湿润的衣衫。  好在车厢里褥子多,又有炭火,倒也不会将两人冻着,只是沈书晴到底顾及到这是马车上,并不愿与他像往常一般亲热,陆深告罪心切,只得重操她孕期时的旧业,倒也将人服侍的妥妥帖帖。  他深知他爱她远远甚于她爱他,他更是清楚地明白,她之所以愿意留在他身边,一则是她爱她的儿,一则是她对自己这幅身子这身本事还算认可。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在邺城的最后那一日,她分明已决心离开,可却最终被他这幅身子勾得魂不守舍,愿意与他重新试试,包括她想要他做她的外室,何尝不是想要更多的夫妻情趣。  说到底,她惦记他的身子多于惦记他这个人。  虽则心里难免失落,却又因为她的这点隐秘的惦记而暗自松了口气,她就怕她对他甚都不图,那他就没有甚资本可以留住她了。  可沈书晴得了好处后,马上就翻脸不认人,等系好最后一个领扣,沈书晴解下腰间的一个荷包,直接扔在陆深的面前,从散落出的部分来看,是沉甸甸的一袋金瓜子,“侍候的不错,不愧是清风馆的头牌,本妃爱洁,你既侍奉了本妃,从前那些贵妇人、佳小姐的就得全都断了,听明白了吗?”  陆深并未宽衣,湿漉漉的衣衫紧贴他遒劲有力的身子,到底是不舒服,正打算换衣裳,就见女子扔了一袋子金瓜子在自己面前,才知晓她这是已不满足将他当做外室,更是要他做馆里的小倌。  小倌同妓女并无区别,一个人尽可夫,一个人尽可妻,纵是他为了夫妻情趣也不会将她说成这般身份,可她竟然是毫无顾忌地就说出了口。  他褪衣裳的手一顿,面上的愧疚之色淡去,他到底是将她宠得有些过头了,寒着一张脸正要斥她以振近似于无的夫纲,却瞧见女子两指捏起一截暖玉在面前,并冲他挑了挑眉。  一见那血玉簪,陆深便认命地垂下头,掩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只闷闷出声,“陆某明白了。”  沈书晴虽听他应承了自己的把戏,却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落寞,她也知晓自己要一个王爷演小倌有些过分,但谁叫他摔了她的宝贝,活该。  沈书晴本是打算回王府,晾他一阵子,治一治他这动不动就摔东西的毛病,但是又想看他的笑话,便依旧同他一起回了葫芦巷。  只是,夜里等陆深泡好药浴,要与沈书晴同床共枕,却被沈书晴直接轰了出去,“从今往后,没有本妃召唤,你便歇在书房。”  沈书晴这样安排,自有自己的私心在,从前他一不高兴就叫自己睡去书房,他也叫他好生体悟体悟她的体悟。  陆深既然已接受小倌的身份,接受这件事就容易许多,很快便抱着被褥去到了书房。  书房虽则日常还是有丫鬟洒扫,定期更换被褥,然则他素来爱洁,又叫林墨重新替他铺了一层惯用的被褥。  林墨得知王爷竟然被王妃赶了出来,当即唬了一大跳,后听了个中缘由,又觉得他该,“王爷下次可别再乱摔王妃的东西了,没准又是甚么前朝孤品,赔不起。”  毕竟颍川陈氏底蕴深厚,非一般世族门阀可以比拟,不知拥有多少奇珍异宝,沈书晴又是陈氏一族族长孙辈的唯一血脉,自然好东西都会留给她。  陆深早在对上沈书晴那冷漠的目光后,便认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自己明白归明白,别人点破他便不高兴了,更何况陆深对陈行元的怨气甚深,并不愿沈书晴佩戴他给的首饰头面,“甚么前朝孤品,本王瞧着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将那几截红玉拿出来,递给林墨:“不过就是一寻常玉佩,再做一根一模一样的便是。”  “本王命你半个月之内,照着这根簪子,做一根不论是材质还是样式,皆一模一样的簪子来。”  “若是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你这个王府总管也不必做了。”  林墨心里苦啊,这能是小事吗,这玉的材质他从未见过,到哪里去给他做,还半个月之内,他自己怎不去做?  不过埋怨归埋怨也只能藏在心里,到底还是躬身一礼恭敬地应了下来,不过到底心里憋着一口气,才一出门,便将小李子叫来,“王爷命你半个月之内,做一根一模一样的簪子,若是半个月之后见不到簪子,届时提头来见。”  小李子被这话吓得双膝发抖,颤巍巍扶着廊柱才勉强立住身子。  陆深并不知晓外间的事,只是歇在这书房,看着书房的归置大多是女儿家用惯的器具,不乏绣篮,妆奁之类,倒是想起从前他动辄发火,便将她赶来这里,霎时也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不得不说,她比从前聪慧了不少,作为丈夫,他甚感欣慰。  思及此,想起从前自己做的混蛋事,他也释怀几许,随意翻捡着妆奁,不过是些簪子钗环,虽则有洒扫的丫鬟日日打扫,可妆奁显然没有人打开过,里头的簪子上布了不少灰尘,陆深爱洁,便要关了妆奁,却这时他瞧见压在钗环下的一封信。  拿起信封,抽出来略略一扫,竟然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早在去岁,他为了拿捏她,曾吓唬过她说要将她送去给李照玉为妾,当时他自是知晓她极度不愿,也着实伤伤心心地哭了好几场,却并不知她在当时竟然如此心如死灰。  这封信是写给她娘的,虽不是遗言,也和遗言差不多了。只怕是对前程感到绝望之下,才急着将自己目前的财物皆一一列明,并打算交给她母亲。  刹那间,那被她强迫做小倌的屈辱便且烟消云散。  他欠她的,或许永远都还不完,既然她想要玩,便陪她玩一玩又何妨。第75章下回还敢不敢  隔天,沈书晴是在一阵琴音中醒转,曲风是从未听过的糜艳,她皱着眉头,揉着惺忪的眼推门而出,就瞧见陆深正跪坐在凉亭中的蒲团上弹琴,他青丝并未束以玉冠,写意地披散在松松垮垮的雪白锦袍上,衣衫刻意露出领口,能看见他莹润的锁骨,甚至能隐约窥见他硬实的胸膛。  顿时一哂笑,自言自语,“他倒是真演上了。”  只是尽管曲调如此勾缠,他面上却半点不见位低者的小心怯懦,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出尘脱世的超然来。  沈书晴当即走过去,不悦地道:“怎地不敷粉涂脂啊?”  据她所知,小倌同妓,女一样,作为已色侍人的存在,不仅要会君子六艺,从来皆是敷粉涂脂示人。  陆深翩跹在琴弦上的手指一顿,靡靡之音戛然而止,他将手伸开,呈八字形撑在琴座上,沈书晴看不见的地方他握指成拳,而后倏然抬眸,眸色已然是有着几分不耐。  沈书晴却装作不知,只眸色冷漠地对视回去,“既是做戏,便要做全套不是?”  陆深磨了磨牙,到底将握紧的拳头松开,声音冷淡如水,“如你所愿。”  沈书晴当即得逞地一笑,雀跃地去翻出脂粉和胭脂、口脂等物品。  陆深倒也说话算话,愣是由着她折腾,不多时脸上便被敷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了一层细白的粉末,薄唇上也被沈书晴用尾脂点了口脂涂抹。  可即便沈书晴如此折腾,等她给他捯饬好后,退后几步隔远些看,竟丝毫没有糜乱的气度,依旧能透过他深邃眉眼,以及他眼神中的冷冽,察觉出他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来。  而且,还更俊俏了,简直是气煞个人。  没能达到取笑他的目的,沈书晴有些泄气,后又不知想到甚么,忽而眼睛一亮,“若不然,本妃再给你梳一个妇人发髻?”  即便是小倌,也没有梳妇人发髻的,这回陆深是忍无可忍了,他陡然眼神一阴,“沈氏,差不多见好就收,别太过分了。”  他声音虽轻,然则沈书晴却听出了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强势来,而且,每回陆深唤她沈氏,皆是要动怒的前兆,她到底不敢过火,却也不想就此放过他,当即转过身,嗔道;“不梳就不梳。”  然也不知想起什么,倏然又想反悔,“我只是想看一下,若是我们生个闺女,会是甚么样子。”  可对上陆深那冰冷的墨眸,还是又改口了,“得,我不给你梳,等遥儿大一些,给他梳总行了吧?”  走了几步,见男子没有跟上,又手柔柔往后一挥,“服侍本妃用早膳。”  陆深起身,见衣裳立马要垮下去,当即去整理衣襟,却发现这便是这般款式,乃是林墨连夜去买的衣裳,那家铺子专为金陵有名气的小倌定做衣裳,说如今的金陵贵妇就喜欢这般清凉的风格。  长长的领口,漏了不知几多风光,然则陆深见拾掇不上去,也索性放弃了,只跨着与艳衫不合时宜的四方步提步跟上,却是丝毫没有小倌的自觉。  待走到沈书晴身边,竟是径直越过她,往主屋里走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沈书晴扬高声音呵他:“扶本妃进去。”  沈书晴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滚金边凤朝凰暗纹裙,端的事一幅富贵招摇,这般状若自然的将手往前一伸,在配合她那颇有些倨傲的声音,便是连陆深也不禁回眸,却又瞧见她对自己翻了一个白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  她高兴便好。  是以转过身回去,先是装模作样向沈书晴屈了屈膝,而后捉住她的手掌,正当沈书晴以为陆深灰扶着自己走入主屋时,他倏然拉过自己的手至唇边,猝不及防地含弄她柔软的指尖。  沈书晴恼羞成怒撤回手,冷冷斥他:“没规矩。”  陆深见她窘迫,自以为搬回一城,得意地将双手环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娘娘不喜欢?小人从前的恩客,可皆是喜欢小人这般服侍。”  “还是说,娘娘来我们清风馆,是来同小人纯谈心的?”  三两句怼的沈书晴哑口无言,声色场所可不就是这般黏黏糊糊,想到这里,她挺了挺胸,外强中干地道:“本妃为你一掷千金,自然不是为同你闲谈而来。”  说罢,又添了句暧昧的话,“今日伺候好了,本妃重重有赏。”  待两人行至里间,林墨早已早膳备好,因着陆深病着,皆是些清淡的汤粥,间或几样同样清淡的点心,重口的则是一辆碟子罐罐菜,另有一碟子蜂蜜,是怕沈书晴嫌口味太淡,给她调剂口味用的。  而至于两人在外面闹出的动静,林墨则是装瞎子当聋子,自家王爷皆愿意为了王妃去死了,他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他也不觉得奇怪,只盼着昨儿夜里那样迁怒他们下人的事情能少一些。  想起这茬,林墨悄悄离开了房间,并非常识时务地带上了门,还吩咐门口的小丫头,“走远点去,别在这里杵着,小心惹火上身。”  而他自己则是去打听小李子去了哪里,昨儿夜里,陆深吓唬他,叫他去买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玉簪,当时他气不打一处来,便以更恶劣的方式吓唬小李子,结果吓得小李子夜里就跑出去了,他这才有些懊恼,便打算去寻他一寻,别整出什么事来。  林墨交代那丫鬟的话,沈书晴自是听得真切,当即臊红了一张脸。  陆深见她如此薄面,倒是玩心大起,想捉弄他,却如此胆小,真是不行。  是以,他将自己坐的圆凳饶了半圈搬至沈书晴的右侧,“娘娘,小人服侍你用膳。”  沈书晴没有多想,受之泰然,毕竟从前他病中,她没少替他喂饭,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嘴巴,等着陆深替自己喂粥,可陆深却是将勺出的燕窝倒入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在沈书晴以为她又戏耍自己已然闭上嘴巴的时候,陆深竟跨坐在她上房,捏上了她的颌面,叫她被迫张嘴,而后直接将嘴里清甜燕窝哺在她的唇舌之间。  沈书晴从未经受过这般阵仗,当即瞪大了双眼,想要推开他,却早就被钳制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男子的舌尖在她嘴里搅风弄雨,整个人软了下来,软在她铁臂上,似一只离了水的鱼儿,只能依靠着他,才能呼吸片刻。  就这般用膳就用着用着就换了地方。  等到了榻上,看着眼前青丝慵懒,衣襟半敞的玉面男子,正以炙热的目光瞧着自己,沈书晴才有些后悔,到底是谁玩了谁还未可知呢。  可这又是她提议的,实在没办法临阵脱逃,只得扬高了声音压住心底的慌乱道:“不过是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