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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媚无边容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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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娘,你知道你在说甚么吗?”沈书晴当即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娘这话倒是显得她多恨嫁似的。  李照玉自然也听明白了,却丝毫并不局促,就似好想了一阵子般,更是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来说,“若是照玉有幸能够娶得表妹为妻,自然应将姨母接入府中照拂,为姨母养老送终,让姨母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沈母当即就落泪起来,还顺道提起陆深那个不争气的一番比较,“你是个好的,不像那个陆深,当初我各种明着暗着表示,想要留在王府,他偏生装作听不懂,我这才不得不回到颍川来。”  金陵沈家大爷做事做得绝,她是死也不会继续待在沈家。  沈书晴一听陆深,顿时蹙起细眉,李照玉忙将陈望舒支开,“姨母,你不是说,要给照玉带些桂花茶?”  沈母高兴应下,自去不提。  等陈望舒走后,李照玉突兀地捏住了沈书晴的柔夷,看着她因听到陆深二字而霎时晦暗的眸子,“告诉我,你还爱着他吗?”第57章去救她。  李照玉问这话,于他而言尤其重要,若是经历这些事以后,她心里依然还爱他,那却是刻骨铭心,只怕这辈子也无法忘怀,他自也只有死心的份。  李照玉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视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然则沈书晴则是躲开他炙热的视线,拿开了捏在她手上的大掌。  “表兄,你今日也没喝酒,怎地就醉了?”  这却是个不愿意多谈的态度了。  说罢,她便自凉亭中的圆凳上起身,正这个时候送画像的小厮过来,沈书晴便径直迎了过去,自去了书房。  独留下李照玉落寞地坐在凉亭里,回味着方才自己表妹刹那间移开的眼神,心下已有了几分了然,只怕是还有几分惦记在。  李照玉摇头浅笑。  沈母匆匆拿着用瓷罐子装好的金桂茶出来,便瞧见李照玉一个人在饮茶,左右一扫亦是不见人影,忙啐了一句,“客人还不曾走呢,哪有主人家先行离开的,这丫头也太失礼数了。”  李照玉怕她真去说沈书晴,忙替她找借口,“方才有送画像的小厮过来,表妹不过是收画去了。”  沈母知晓是李照玉懂事,替她遮掩,顿时更是满意他,将桂花茶递给他后,干脆自坐下来,与他问起李家的各项事项,中馈如今谁在掌控,他继母品性何如,他嫂子及婶子等人可好相处,那阵仗就仿若自家闺女隔天就要出嫁李家了一般。  李照玉听罢,但笑不语,只偶尔附和地点点头,却不时拿眼尾余光透过窗棂梭巡书房里的女子,就瞧见女子正坐在案前提笔书写,这却是不会再出来的意思了。  未免惹沈书晴嫌弃,他没有多待,沈母本想留他用午膳,听他说起有正事要请教他舅父,便也不拦着,只邀他明日过来吃她亲自下厨做的鸡子蜂蜜蒸米糕。  李照玉只垂眸稍作思索,便应了下来。  等李照玉走后,沈书晴便将手中毫笔撂在笔架上,摊开方才送来的那副合像,目光落在陈九娘身上,画中的陈九娘,偷瞄她的眼神有些邪门,令得沈书晴些微失神。  九娘为何那般看她啊?  因着两人长得像,她向来待九娘不同,并不想她与自己生了龃龉,是以打算去陈九娘居住的落英院看看她。  陈望舒听后,忙道:“你去看她做甚?她染了风寒,你身子也不好,别染了病回来。”  沈书晴听她病了,更是坚决要去,叫碧心从她娘的私库里取了根百年野山参出来,另自梳妆匣里找了一根红玉簪,并几样今日刚从桂芳斋买的精巧点心。  病人心绪不佳,最是需要关怀,礼多人不怪。  陈九娘病了也有两日,除却大方的六姐姐差人送了些药材过来,沈书晴还是第一个登门的,若她不是贤王爱的女子,她该是非常感动。  可偏生她是贤王心里的那个人,她如论如何对她生不出好感。  是以,沈书晴已进来好半晌,她虽则竭力维持面上的微笑,却是半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只愣愣地盯着她看,眼里的晦暗之色,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见不得光的嫉妒。  丫鬟黄莺是知晓自家小姐对五小姐的敌意的,是以看茶过后就悄声退到角落,若不是规矩在,她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走。  还是碧心开头将带来的礼一一拿出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先是一根置放在紫檀木盒的百年野山参。  沈书晴将山参递给一旁瑟缩的黄莺,“这是百年野山参,最是补身,给你们小姐熬汤喝,可千万别束之高阁。”  陈九娘想起自己长这样大,也至多不过是吃些寻常的山参,从未吃过百年野山参,且这百年野山参可不是谁都能买得到的,沈书晴却轻而易举就拿了出来,可见是本来就有的,最大的可能是家主赠与的,一时之间只觉得可笑。  陈家甚么好东西,都紧着这个外姓女,倒是将她们这些正宗的陈氏嫡女放在了后边。  若说这山参还只是让陈九娘不岔,那接下来碧心拿出来的这根红玉簪,却是叫陈九娘的嫉妒心再也掩饰不住,眼色陡然转厉,“五姐姐这簪子哪来的?”  沈书晴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厉色,只她还是如实回答,“这是我刚来颍川时,我外祖送的。”  “我想着你在病中,这根簪子颜色好,过两日外祖的寿宴,正好可以衬你气色红润一些。”  陈九娘望着那根通体血红的簪子,想到母亲曾说过,陈家有一根只传给嫡长房的血玉簪,那可是几百年也出不了一块的昆仑暖玉所凿,通体血红,触之微暖,簪头刻有一只展翅飞凰。  等沈书晴将簪子递给陈九娘,陈九娘只一触摸,便只觉得身子暖了三分,再瞧那簪头,果真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凰,当即看沈书晴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如此这般宝物,她竟当做礼物随意送人,可见家主给她的宝物不知凡几。  可她毕竟是个外姓人,凭什么啊?  送走沈书晴后,陈九娘将那根簪子举在眼前,久久不能释怀,一颗滚烫的眼泪,从右眼珠一直滚到了右边唇角,又落在了她手里捏着的昆仑血玉簪上,指骨捏得隐隐发白。  沈书晴,为何你那般命好?有个疼你如掌珠的外祖不说,还有个即便被你伤得遍体鳞伤还依旧爱你如故的丈夫?  你这般命好,却是显得我们命多贱似的。  沈书晴,你真该死啊!  沈书晴回到翠玉居,刚好沈母在摆饭,沈书晴用了一两口,就没再动筷子。  沈母见她如此病恹恹的,又知她是从落英院回来,便刺她,“怎么,没讨着好吧?”  沈书晴摇了摇头,她也说不上来甚么感觉,陈映月虽在病中,却竭力对着她笑,然则也不知是不是在病中的缘由,这笑十分勉强,可她在看到那血玉簪时,那一刹那的阴狠之色却做不得假,于是问沈母,“娘,那根红玉簪子是甚么来头啊?”  沈母正在扒饭,闻言却是险些将米粒呛入鼻腔,“甚么红玉簪子?该不会是那根昆仑血玉簪?”  沈书晴愣愣点头。  沈母当即放下碗筷,“哎哟,我的儿哦,你大方归大方,这根簪子也是可以给她看见的吗?”  沈书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这有何不能见人的吗?”  沈母也懒得同她解释,只匆匆备了厚礼,要去将那血玉簪换回来,否则被知道这等传家宝落在自己女儿手里,还不知得闹出多少风波。  隔天,因陈望舒请了李照玉前来吃她做的糕点,未免昨日的尴尬重现,沈书晴说也不说一声,便带着碧心出了门,她素来信佛,便叫碧心套了马车去颍川最有名气的大佛寺。  只她们才一刚从侧门的巷道上了马车,黄莺便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落英院。  却说李照玉来到崔玉居,听闻自家表妹去了大佛寺,也明白了沈书晴的心意,面上也冷了几分。  沈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便开解李照玉说,“书晴和王爷刚分开不久,她或许一时半会儿走不出,你若是对她真有心,就多陪陪她,等她想通了,自然就看到你的好了。”  见李照玉还是犹豫,便与他打包票道:“照玉,姨母给你一个准话,书晴是绝不可能与贤王和好的。”  “他外祖不允。”  陈望舒一开始也是想着,毕竟两人有个儿子,能够和好那是再好不过,然则就在陆深拐跑沈书晴的那一天,陈行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陈老爷子素来行事果断专横,禀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否则也不会狠下心近二十年对离家出走的陈望舒不闻不问,若说陆深从前的算计他还可以看在那孩子的面上原谅他,可陆深竟然在他眼皮子地下将人掳走,这却是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大家主放在眼里。  这才有了后面污蔑陆深的事。  此事,只有陈行元父女两个心知肚明,陈望舒虽则心里也替陆深叫屈,然则却是再也没有勇气忤逆自己父亲,从前忤逆了他一回,他当真能二十几年不认她。  李照玉是知晓他三外祖的性子,他既然做了决定,便再也不可能改变,除非他死,若非自家姨母当时已濒死,自家外祖只怕还会继续硬着心肠对其不闻不问。  得了沈母的这番话,李照玉便决定驾车前往大佛寺,与沈书晴相会。  而另一边,陆深依旧在周旋在各世家之间,他今次过来颍川,除却打算接回沈书晴,还想着借着这次陈老爷子的寿宴,再摸一下这些世家的底,顺道认个脸,今后再见也算是个熟人,办事多少方便些。  今次会见的这位,乃是陈郡谢氏的谢允,这位谢公子是个颇为风流之人,将会面地点选在了颍川城内的春华馆,春华馆是妓馆,陆深寻常并不涉足这些地方,一则是嫌脏,更多是怕沈书晴不喜,如今显然已彻底被沈书晴厌恶,便少了些顾忌,又挂记着心中的公事,便勉强前往。  席间,两人落座后,各有两美随侍左右,或奉茶,或奉酒,皆是身着薄如蝉翼的衣衫,搔首弄姿,媚态横生。  陆深看了眼对面那公子,倒是甚是享受,却也并不似那些俗人左拥右抱,而是在两个美人的锁骨,玉颈处写诗作对,强行附庸风雅。  见陆深与两美甚是拘谨,甚至不让人近身,哪怕是斟茶倒酒皆亲力亲为,便给了个不善的眼神。  陆深难掩唇角的讥诮,正思索是否要继续这场交谈,这时林墨匆匆跑来,附着他耳边细语,“不好了,王爷,王妃娘娘她出事了。”第58章他宁愿死的是他。  “怎么回事?”  “娘娘的马车一早就出了陈宅,我们还暗卫发现她的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奇怪的马车,那辆马车散发出浓重的□□味。”  □□,军中炮筒杀敌用的,威力巨大,若是中招,不死也要残废。  陆深一听,当即起身就往外走。  因着从前陈郡谢氏是可掌控朝廷的存在,谢允是个极其傲慢的人,并不把如今面前这个贤王放在眼里,且心里想着,分明是他找上门来的,却假装清高不近妓者不说,如今却还要将他丢下,当即冷着脸道:“贤王殿下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陆深懒怠理会他,只给了个上位者睥睨的眼神,而后提起袍角速速离去。  但凡有半分将谢允放在眼里,也不至于一个如此做派,连个招呼也不打。  “你竟敢如慢待本公子!”  谢允当即摔了其中一个美人递过来的琉璃酒樽,葡萄酒及琉璃碎片洒了一地,一块碎片划破了一美人袒露出来的玉足,鲜血汩汩冒出,吓得那美人大叫一声。  谢允被方才陆深慢待的火气还在,当即一巴掌给她扇了过去,女子脸上肿得老高,吓得另一个美人也是大叫一声便要离开,却被谢允扣住了细腰,按在扶手椅里开起荤来。  半晌,待他餍足后,衣襟半敞地倚靠在椅臂上,盯视着陆深方才用过如今早已凉透的茶,悠悠地对门外的僚属吩咐道:“那个陆深,你替我查一查他。”  “敢得罪本公子,便要承受本公子的怒火。”  却说陆深上了去大佛寺的马车之后。  寻常多少冷静的一个人,此刻却连手皆不知该往哪里放,他那寻常波澜不惊的墨眸,此刻也满是担忧之色。  他此时无比后悔,派出去监视她的暗卫大多数已叫回,如今只剩下一位,那位还因为回来禀告情形,而今脚程还落在他的后面。  那日她伤了他的心,便将监视她的人叫回来一半,后又听闻李照玉成日里登门,他不想知道他们恩爱的情形,便将剩下的一半也撤回了,只剩下唯一的一个。  只要一想到沈书晴此刻正独自面对危险,陆深脑子里便开始浮现沈书晴被□□炸得身首异处的情形,吓得他头痛欲裂,不止头痛,还倏然通体生寒,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却还不住地给自己打气,颤声道:“瑶瑶,你别怕,为夫来救你了。”  林墨跟着一起上了马车,看见自家王爷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也是五味杂陈,曾几何时王妃娘娘对自家王爷多少一往情深啊,而那个时候自家王爷却是对王妃不管不顾的,怎地才不过一年的日子,就这般颠倒了过来。  正想着,就看着陆深已掏出了一个青瓷瓶,虚弱地抖着手揭开瓶盖,林墨瞧得真切,是五味散,当即老泪纵横,“王爷,如今才是白日,你就用五石散,到了夜间寒凉,你又该当如何?”  “况这五石散不能多用,多用伤身啊!”  然陆深却坚持倒了半把在手上,陡然仰面灌入了嘴里,他并非不知五石散伤身,然则如今他身上的旧伤未愈,疼痛自骨头里钻出,寻常无事之时尚且可以忍受,可一会子还不知是何情况,他这幅病体可不能保护他的妻。  五石散弊端虽大,却可以让他身子暖和起来,且叫他暂时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如此他才能保护他的妻。  五石散是位猛药,很快便开始发挥效用,他身子开始发热发汗,他掀开车帘让风吹进来降低身上的热气,正好瞧见掩映在群山深处的大佛寺,明黄的墙体及大佛寺那耸立在高山之巅的钟楼让他想起了从前两人在金陵报国寺上香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满心满眼皆是她,甚至连唯一的平安玉也宁愿给他,而不是留给自己或者儿子,可他呢,却是仗着她的偏爱偏信,分明有多次坦白的机会,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最终导致两人的分崩离析与无可挽回。  想起往事种种,懊悔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陆深将捏紧的拳头砸在了车窗之上,吓得林墨当场跳了起来。  上回在邺城手就受了伤,才不过刚刚结痂,如今这般一砸,鲜血又冒了出来,心疼得林墨又开始掉眼泪,“爷啊,你便是担心娘娘,也不要这般伤害自己的身子啊。”  然陆深却浑不知觉,这马车是双骑马车,行不得山路,尽管此地到山门还要一些时辰,可陆深等不及了,他叫停了马车,牵了其中一匹白马,便踩蹬而上,扬鞭急行,因鞭子挥的快,是以马儿吃痛跑得甚快,凌冽的秋风虽带走了陆深面上因五石散而生出的汗,却也似钢刀刮过他清冷俊美的脸颊。  然则他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疼,只拧着长眉盯视着远处群山背后那处古刹,他眸色深沉晦暗,就仿若目之所及并非弘扬佛法的寺庙,而是吃人性命的修罗地狱,一遍一遍地扬高鞭子再重重落下,却也无法平静几要跃出胸腔的心脏。  终于抵达山门前,见山门前的香客有条不紊进进出出,方知晓此间暂未发生任何大事,他的妻暂时是安全的,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眼尾的湿润,抬起清冷倨傲的下颌,见将泪意憋了回去,捏紧缰绳,还替自己打气,“没事的,她会没事的,不必如此担忧。”  用了几息来平复心绪,陆深又觑了一眼山顶的大佛寺,此间距离大佛寺还有一条宽阔的鹅卵沿山道,进山的香客马车并未停在山下,想来是皆停在山顶的寺庙,是以陆深并未停驻片刻,他要确保她妻子乘坐的马车并没有□□,他要确认她的妻能安好如初。  他五感向来敏锐,此刻正四处查探陈氏的马车,陈氏的马车有自己族徽,十分好辨认,然则陆深一路行驶到山顶,却没有见到陈氏的马车。  就在他以为沈书晴的马车已经驶出,又开始提心吊胆她在回陈家的路上出事时,一辆雕刻有陈氏族徽的马车从他面前往山下行驶。  一阵风吹过,他甚至闻到了□□的刺鼻味道,当即缰绳一扯,调转码头,眼神鹰一般锐利紧紧锁住那与他越来越近的马车。  不多时,陆深便与那辆马车并行,因忧心□□被点燃,甚至来不及叫停车夫,便纵深一跃,铁臂攀上了车厢边缘的木栏,再凌空一脚踢开车门,甚至不及看清眼前情形,便直接呼声而出,“瑶瑶,快到为夫这里来。”  只他话音还未落,便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与此同时,滚滚浓烟升起,他霎时泪目,声嘶力竭喊出,“瑶瑶!”  接着,□□爆破的巨大冲击在他的胸腔,一口鲜血当即自他口中喷出,染红了他今日着的月白锦袍,也直直将他从沿山道上甩了出去,然则他却丝毫不为己悲,只为不曾将沈书晴从那车厢里救出而自责地闭上了眼睛。  他倒是宁愿在车厢里的是他!  很快,他落了地,命大,他没死,动了动手脚,手似乎还能用,上回伤的脚踝却是又坏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拖行着一条腿站了起来,月白的锦袍黑一片红一片,他分明该等待林墨来救援,可心系他的妻,即便步履蹒跚,行动十分缓慢,依旧一瘸一拐向三丈之外的车厢走去。  一定会没事的,他隔得近,也不过是受了伤,她便是在车厢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明显不如军中的□□威风。  他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她会没事的,然则眼里却似泣血,暗红一片,手中的拳头也捏得指骨作响。  不几时,他终于走到车厢面前,驻足半晌,又不敢真的去推开那扇此刻已漆黑的车门,因着此刻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这让他感到血液有着一瞬的凝固。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快要心痛得无法呼吸。  若真的要死一个,他倒是宁愿死的是他!  几息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要去推门,却这时耳边传来一曲《寒山渡》。  他以为是沈书晴,毕竟这是她最爱的曲子,忙循声望去,眼里甚至闪着喜极而泣的泪花,却不想竟然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的的确确是她,却又不只是她。  她与李照玉正依偎在木槿花盛开的半山腰,虽隔得有些远,但他目力极好,依旧看得见她搁在他肩头上的脸,是如花的笑靥。第59章是否该成全她?  那一幕太过刺目,他当即扭过身,拖行着一条病腿往回走。  一滴热泪自他右眼滚出,尽管四周无人,他亦是垂下头,想要掩藏住这份无助与痛心,却偏偏耳畔依旧传来那他曾为她素手轻奏过的《寒山渡》。  他想起当时他竖着玉笛出现在她面,她当即便撞向他的怀里,眼眸哭得跟个烂桃儿一般,手指紧攥他的腰,是何等炙热的爱慕,便是木人石心的他,也头一次升起了异样的情愫。  从前,他当那情愫是利用她而升起的愧怍,可后来在她离开后的无数个夜晚,时常便会想起这一幕,他方才明白,或许,早在那个爱他如痴的的女人撞向他怀中的那一刻,她便已撞入了她的心里。  忽然,他有了一较高下的心,方才没有多看,他想确认同样是为她吹奏《寒山渡》,她待李照玉的反应,定然不及当初待他的情真意切。  又不怕死地转过头。  这一回,李照玉已转过身来,他手里捏着一只竹萧,横在唇边吹奏,他看向沈书晴的眼神宠溺得能滴出水,而沈书晴正环着他的腰,将脑袋轻靠在他肩头,是个极为依赖的姿势。  而她的耳畔不知何时簪了一朵木槿花,殷红得夺目,却都不及她笑成弯月的眼半分好看。  男才女貌,郎情妾意,委实般配!  山风将陆深的鬓发吹乱在他的眉眼之间,似乎故意遮挡他的视线,他识趣地转过头,微微牵扯起唇角的同时,咬紧了牙关。  她还活着,这很好,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是他的,终归都是他的,兜兜转转都是他的,旁人抢不走。  而另一边,沈书晴丝毫没有发现沿山道上翻了一辆马车,有个伤心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落寞地离开,正在问李照玉过两日她外祖的生辰,他预备送什么贺礼。  李家的贺礼是李家的,这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来往,而李照玉作为一个小辈,既然叫他一声三外祖,自然要同沈书晴这些后辈一样另备一份礼物。  正此时,萧声告尾,李照玉回答到:“表妹以为,我送他一只大雁如何?”  沈书晴登时就愣住了,大雁乃是提亲所用,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垂着头并不敢去面对李照玉。  李照玉将竹萧插在腰间,看向沈书晴时发现她发丝间沾了一片木槿叶,便抬手与她取下,沈书晴则以为他是要去摸她的脸,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李照玉琢磨着这其中的深意,他年岁不小,父母催的紧,刚好趁着此回双亲皆在,想要将此事定下来,可她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淡忘一些事情,再去接受他。  李照玉拉过她些许扭捏的手,垂眸凝视她,而后取下她发丝上的叶子,递给她的眼前,与她致歉,“是我太心急,吓到你了吗?”  沈书晴歉赧然地垂下头,“对不起,表兄,我......”  李照玉却是浑不在意,只他摇头一浅笑,“你不必抱歉,我知要你一下子接受我很难,不过我会一直等你。”  沈书晴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李照玉这份情谊她有些承受不起,若是寻常,她定然会告诉他,不必等她,她不值得。  可想起方才他在观音殿里,对着菩萨许下的誓言,她又无法拒绝他的这份真心,是以她只是不自在地别开脸,而后打趣道:“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别到时候怪我玩弄了你的感情。”  李照玉在小丁香的一番点拨之后,也明白了自己的心,再者说他们两个秉性相投,除却陆深以外,又没有其他阻碍,两人还是感情甚笃的表兄妹,天然地能够互相爱护,他与沈书晴之间的感情,虽可能不及她与陆深之间的感情来的轰轰烈烈,却是可以细水长流。  是以,他才会踏入观音殿后,当着她的面,燃了三柱佛香,双手合十于胸前,朝着菩萨拜了三拜,而后郑重地发誓:“观音菩萨在上,信男李照玉,今在菩萨面前立誓,若能娶得沈书晴为妻,此生定不纳二色,孝敬姨母如亲母,待陆遥如亲儿,爱沈书晴如爱自己,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