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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便也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稳婆提醒,“王爷,这产房污秽。”  陆深不信这些,他只信他自己,摆了摆手,“无妨。”  行到沈书晴身边,垂首看着眼前这个面如菜色的女子,再多的怨怪也淡去了,他落座在床沿,握住了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你有何话同本王说,等生产之后再说,现如今你的情形不佳,你要替你和孩儿挣下命来。”  说罢,就松开她的手,要起身。  “我骗你的,你从来皆不是替身。”女子嘶哑的声音微弱的传来,这一回他听清楚了,女子是在说她没有心上人。  “我气你骗了我,我才想着骗你。”  沈书晴感受到体温一点点消失,一盆盆的血水端出,脑袋越来越昏沉,也知道害怕了,他害怕死,可更怕孩子有事,她知晓孙太医擅长妇科,若是由他操刀,可以切腹将孩儿取出。  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儿啊,不能有事,他得活下去。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替他铺好路,她不能让陆深恨他,万一他恨屋及乌,那孩子就惨了。  是以,她艰难地抬头看陆深,见他目光审视意味甚重,于是自嘲一笑,“你不相信我?”  陆深何其聪慧,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承诺,“你不必再编纂谎言骗本王,这个孩儿本王认的。”  沈书晴摇头,他不信她,不过能听他说认下孩儿的话,她也算是放心了,于是提出了她的要求,“你让孙太医直接将他取出来罢,我怕他继续闷在里面会有事。”  陆深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在意他的孩儿,遂安抚她,“你少说些话,省些力气,孙太医一会儿给你施针,孩子会没事的。”  转身离开之际,又冷冷添了一句,“你也会没事的。”  “好,我信你。”只是她嘴上说信,心里却门清,自己身上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就像交代遗言似的,与他说,“好好照顾孩儿,莫要让他受继母的委屈。”  此时,陆深已走到门口,闻言竟是鼻子一酸,他并未回头,却哽咽着向她承诺,“若你这回能够熬过去,本王对你以前犯的过错,便且既往不咎。”第36章人没了  只可惜,沈书晴已听不见男人这般服软的话,沉沉地闭上了眼皮,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甚至依稀瞧见她父亲站在虚空朝她招手。  林墨带着贵太妃来小院里,刚到门口便听到这话,也是惊讶不已。  自家王爷何等自傲的一个人,竟然明知被骗,还愿意原谅王妃,这王妃还真当是个有本事的。  然则再有本事又如何,命都要保不住了。  从门口林墨的方向看去,沈书晴此刻面庞痛苦地皱成一团,孙太医也没了往日主诊时的云淡风轻,愁眉不展地捏着银针不知从何下手,两个稳婆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而端着剩下的半碗参汤,站在墙角的红菱,则是一早就哭成了泪人。  半个时辰后,孙太医施针让沈书晴产道扩开,其中一个稳婆伸手将孩子掏了出来,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声自产房传出来。  两个稳婆邀功似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出来,“恭喜王爷,恭喜贵太妃娘娘,是个小公子。”  贵太妃一听是个小公子,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叫身边的嬷嬷将带来的一箱子赏赐之物,叫大会儿去分了去,丫鬟奴才领了赏赐皆是喜笑颜开,无一人注意到产房的动静。  贵太妃抱着她的乖孙,一会儿捏捏鼻子,一会儿捏捏脸颊,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是越欢喜,“深儿啊,你这孩子,跟你刚出生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虽然贵太妃盼望孩子能够长得像沈钰,但似乎长得像自己儿子也不赖。  这才发现,自家儿子,早就不在身侧,怕是去了产房看自家媳妇儿,遂抱着孙子往产房门口走去。  便瞧见自家儿子坐在床头,他揽着产妇在怀,缓缓垂下他颓废疲惫的侧脸,将发白的唇吻在了产妇惨白的额头,与此同时泪珠自他发红的眼眶落下。  贵太妃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哭,当即就吓坏了,该不会是她儿媳妇有甚么事吧,遂抱着襁褓中的孩儿进来,指着小婴孩的眉眼给她看,“书晴,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俊啊,像极了他父王。”  可产床上的女子,却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回应,她眼眸紧闭,肩膀任由自己儿子搂着,便是连双手也是无力地耷拉在她身上。  视线一转,产床上的垫褥,大半染上了血色,便是地面不少鲜红的血迹。  贵太妃唬了一大跳,她好好的儿媳没有了。  她死了。  这是贵太妃没有想到的,她抱着孩子的手都有些发颤,陆深一个眼风递给红菱,红菱径直过来将孩子抱走了,贵太妃当即疾扑在了沈书晴身上,陶陶大哭起来,“我的儿,你有这么好的丈夫,这么乖的孩儿,你作甚要撒手人寰啊。”  好丈夫吗?  陆深摇了摇头,若他是好丈夫,她便不会想着和离,哪怕他只是一个替身,她也永远不会戳破这个事实,他们会一直恩爱下去,哪怕是假装的。  陆深复又重新看向沈书晴,她虽则没了呼吸,可眉毛依旧蹙着,他想起她临去前最后的牵挂,素手轻抬,试图抚平她皱起的眉毛,哑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们的孩儿,本王定会好生抚养长大,绝不叫他经受一丁一点的委屈。”  说来也是奇怪,只他话音一落,他便看到女子眉目舒展了开来。  难不成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一起,陆深便疯了一样摇晃着她的肩膀,摇得沈书晴脑袋都耷在了肩膀上,他却浑不知觉,眸子里迸发着巨大的光亮,那是他心底最热切的希望。  “瑶瑶,你还听得到本王说话,对不对?”  说罢,他转头冲门口大喊,本就疲惫嘶哑的嗓音喊破了音,“林墨,叫太医,快去叫太医,王妃她还没有死。”  这个自以为惊奇的发现,叫陆深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握着沈书晴手抚向自己的脸颊,热泪重新落下,滴在她冰冷的指尖,却再也暖不回她曾经的体温,可他却执拗地认为他还活着,一遍又一遍地承诺,“瑶瑶,为夫知错了。”  “为夫再也不骗你了。”  “等你好起来,我们便重新来过。”  “便是你只当我是替身,我也不在乎。”  “只要你不再吓唬我,离开我,永远陪着我。”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直到孙太医被林墨叫了回来,再三确认各种迹象,皆表明沈书晴已经去世,孙太医临走前还给陆深开了一瓶八宝镇惊丸。  林墨瞧了眼自家王爷失而复得复又失后,依然颓丧疲惫的虚弱模样,又叫孙太医加大了剂量,多开了几瓶。  为了转移陆深的注意,林墨主动拉陆深去书房,向他说起了燕子青的回话,“燕子青说,这金陵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人,再给他半个月,他一定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本以为自家王爷会对这事感兴趣,没想到他竟然头痛地捏着鼻梁,连眼皮子也没有掀一下,只冷冷地道:“算了,别再找了。”  林墨不解,之前不是风风火火要找人,甚至将天牢里的燕子青都放了出来,如今怎地就不找了,至少按照他对自家王爷的了解,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一个出气的人,没有比这个人更适合了。  可陆深竟然道:“她不喜欢我这样。”  她不喜欢他的诡诈阴冷、心狠手辣、心术不正,喜欢那个人的端雅如玉、狭义心肠及坦坦荡荡。  她不喜欢的,他该不做才是,只是他如今悟了,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林墨听得直摇头,真当是作孽,叫他不知说什么好,要他说便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可惜,这人世间没有后悔药,人死不能复生。  眼看宫门要关了,贵太妃抱着孩子过来辞别,他将襁褓递给陆深,方才她在外面已听林墨说起了始末,却是这两夫妻闹了极大的别扭,才会导致如今这个局面,于是怕自己儿子愧疚难安,便劝解道:“母妃知晓,你心里是有书晴的,你娶她并不是全因她的外祖,否则不会成婚一年以来,你连一个通房丫鬟也不曾留下。也不会再得知灵儿要害她过后,你将她收拾成这副模样。”  “在母妃看来,书晴也是极爱你的,否则当初便不会明知只能做你的外室,还对你如此情深义重。母妃料想那个她说的心上人,只怕也是假的,否则就你这性子,她早就跟人跑了,哪里还会给你生儿育女?”  话音一转,她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深儿啊,爱一个人,并不能你这般算计。”  贵太妃听闻了当初自家儿子,为了拿捏沈书晴的心,竟然用过吓唬她要将她送给人做妾的方法,心里也是十分气愤,自己这儿子怎地这般心黑。  陆深一直紧紧拥住儿子,看儿子的眉眼,想从他脸上看出像沈书晴的部分来,却十分失望地蹙起了眉头,竟无一处长得像他娘亲。  她这是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啊。  贵太妃见他一直看着孙子,便知没在听自己的话,佯怒道:“皇儿,母妃跟你说话呢。”  陆深这才堪堪抬眸,“那母妃你说,爱不能算计,那爱一个人,该要怎么做?”  可见也并非没有在听。  陆深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宫里长大,即便十岁封了王也因为先皇的恩宠,一直住在母亲的福宁宫,见惯了妃嫔为了得到先皇恩宠的各种手段和算计,自然而然以为算计可以得到想要的爱慕。  可他的母妃却告诉他,这不是爱,他想起自己母妃虽然从未使手段,却总是能够得到父皇的宠爱,便问她,“母妃你是如何得到父皇的欢心的呢?”  贵太妃其实并不愿意说起先皇的事,然为了自己这个儿子以后少走一些弯路,还是倾囊相授起来,“深儿,任何手段都抵不过真心二字。爱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付出,无条件的付出。”  陆深忽然恍然大悟,他记得幼时每每父皇过来福宁宫,总是会赏赐母妃许多金银宝物,却忽视了自家母妃总是记得父皇的各种喜好,给他做贴身衣物,绣香囊荷包,吃到好吃的点心总是差人往养心殿送一份,还时不时亲自下厨,只为给父皇亲手煲一盅补身的汤。  他一直以为他母妃是不爱父皇,毕竟父皇比母妃大了足足二十岁,但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而这些事,他那个小妇人,给他做的可不少。衣裳,荷包,玉佩,血经,她力所能及地为他付出,不求任何回报,即便是当他的外室也无怨无悔。  可他却通通视而不见,甚至还说她做的荷包不好,将她的玉佩摔碎,将她以血抄写的经书作为筹码去拿捏她的心,便是他给到她的正妃之位也掺杂了利益的使然,就更不必说,当初为了让陈老爷子认可他将计就计的那一场苦肉计了。  她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却换来他的一场算计,她又怎么会真心喜欢他呢?  贵太妃走后,陆深抱着怀里的婴孩红了眼眶,“书晴,是不是如果我没有那么混蛋,你就不会与我闹翻,便会一直与我演下去,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三个月后。  颍川陈氏老宅,沈书晴收到丫鬟碧心从门房取来的书信,表兄李照玉与她说起,一个月后将会回颍川替她外祖庆生。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陈行元六十大寿,李照玉作为颍川陈氏女的血脉回来也属正常,沈书晴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却在信上还提到陆深会与他一道来,这倒是叫沈书晴有些意外。自从她在表兄的帮助下,在金陵死过一次后,陆深已主动交还了她外祖曾经赠与他的所有财物,当时沈书晴还当他转性了,不成想这才三月不到,他又开始汲汲营营,显露了本性,届时各大旧时世家的族长皆会难能可贵地齐聚一堂,他才会巴巴地赶来不是?  沈书晴撇了撇嘴,将信烧了,只因信上有他的名字,他看着碍眼。  双手托腮,她犯起了愁来,思虑到时候要如何才能避免与他相见。第37章跪  陆深来颍川郡陈氏的那一日,即便他早已去信告知了陈行元来的时日,可等他一路风尘仆仆下马,门口却连一个等候的家丁也没有。  林墨皱着眉头给门房递了拜帖,主仆两人站在历经风雨数百年的石狮前一刻钟,也没个人来通传。  林墨气得牙痒痒,“这陈家还是千年望族,怎地这点礼数也没有?”  陆深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冷冷回道:“无防,本王等得起。”  但其实,早在他们进入颍川郡的地界儿,陈老爷子便收到了消息,贤王殿下来了颍川。  陈行元是个护犊子的人,自家外孙女被欺负得不得不以死来逃脱,他倒是还有脸上门来,按照陈老爷子的意思,是该将陆深捆起来送进暴室好生修理一顿才是,还是陈望舒看在自家外孙的份上求了情,如今也不过是让他吃吃闭门羹罢了。  很快,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陆深便意识到了陈老爷子的态度,他并不愿意见他。  林墨当即便道:“王爷,咱回去吧,就别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然则,陆深却是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大门之上高悬着的“正大光明”牌匾,然后,在林墨惊诧的目光中,他撩起袍子,笔挺挺地跪在了名堂的正中央。  这个举动气煞了林墨,当即要拉他起来,“王爷,你这是做甚啊?这些人当得起你一跪啊?”  陆深却十分执拗地挡开了他的手,“我害死了书晴,外祖他老人家不肯见我也是寻常。”  林墨都快急哭了,“不见就不见,谁还稀罕不成。”  陆深摇了摇头,“本王可以没有陈家这个同盟,但遥儿却不可以没有陈家这个靠山。”  听去这却是为了小郡王找靠山来了,亏林墨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游说各大世家,不成想竟然全是在为小郡王做打算。  也是,按王爷的意思,将来继承爵位的便是小郡王,若小郡王没有个得力的靠山,王位到了他手上只怕也是坐不稳。  是以,即便知晓不会受到欢迎,为了小郡王的将来,自家王爷也还是坚持要来一趟,六十大寿,也的确是个好的契机。  如此拳拳父爱,林墨一个没有子孙根的人,也着实没有立场去劝,只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心想自家王爷都如此卑下了,陈老爷子总该见好就收了吧。  总不会一直叫他跪下去吧。  可这就是林墨的天真了,陈行元能引领整个颍川陈氏屹立不倒,可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非但如此,他还特意知会身边的小厮,叫沈书晴去大门后的腾云阁,“叫她去看一看,出一口恶气也好。”  小厮过来传话时,陈望舒也在,便将话原原本本说与了她听。  陈望舒拿不准沈书晴对陆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说喜欢吧,却拼了命逃出来,你说不喜欢吧,又逃出来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地,成日里以泪洗面。  若是沈书晴知晓她娘这样想她,定要啐她一口,她不过是舍不得孩子罢了,便是流泪也是为孩子,而绝非为那个阴险狡诈之人。  就好比现在,沈书晴坐在临窗的绣架旁,觑了一眼从陈四娘处借来的桔红缎面刺绣老虎围涎,照着样子拉扯着丝线,却因老虎眼珠处绣线颜色没选对,玄色太过深沉老气,遂又用长针小心将绣线断。  正这时,沈母陈望舒自门口走来,停在了进门处的枝头翠鸟画旁,将从院子里新折的桂花插入画下高几上的褐色陶瓶里,随口问道:“瑶瑶,你可知晓你那个前夫要来给你外祖庆生?”  说罢,她就去看自家女儿的表情,却见自家女儿仍旧在仔细拆线,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陈望舒走到绣架前,见这个老虎围涎已快绣好,自从她来到颍川,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以及一些必要的交际,大多数时候都在做这些小孩儿的绣品,知晓她是惦记着孩子,遂试探道:“我听照玉那孩子说,自从你离开过后,陆深深居简出,甚至连刑部都少去,日日在王府与贵太妃一起带着孩子......”  陈望舒不是第一次说起这些,沈舒晴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娘,你不要套我话了,我绝不会回去,你可以放心了。”  得了自家闺女这句保证,陈望舒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娘就怕你看孩子可怜,便原谅他了。”  沈书晴不是没想过将孩子抢回来,奈何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守护着,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孩子满月后,陆深又迫不及待地替他请封了郡王,至此沈书晴便歇了将他抢回来的心思。  跟着他爹,富贵荣华一生一世,总好过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娘亲。  只是为人母,总归是惦念,但不论如何,她从未想过与陆深重归于好,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实在是太过提心吊胆,不知他哪天就又开始发疯。  想起这茬,沈书晴有些分神,一不小心将针戳到了指尖,指尖冒出血珠,伸入口中去吮,却这时候沈母将她自绣架前拉了起来,“你当真是不在意陆深了?”  沈书晴有些不耐烦地道:“娘,你能别再提这人好吗?”  她这幅样子,沈母甚感欣慰,“那就好。”  “走,娘带你去看好戏。”  腾云阁共有四层,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富丽堂皇,然则其房梁及廊柱包括墙体及所有的木雕构建全皆是由贵比黄金的金丝楠木造成,金丝楠木质地细密,据说即便埋在地下上千年也不会腐烂,这腾云阁建成在前朝年间,至今已过去五百年,却依旧屹立不倒,看起来也并不老旧。  沈书晴母女去到了腾云阁的顶层,这里四面皆是可以拆卸的木窗,她们抵达的时候,这边已侯着奉茶的婢女四位,靠南窗的花梨木放桌上,此刻摆了各色精巧小食,刚煮好的煎茶已盛放在两个茶碗里,正冒着白烟,看成色黄中带亮,应是头沸。  沈书晴刚一落座在临窗的扶手椅里,其母亲便指向了陈家大门口的那座石狮子前。  沈书晴晃眼一看,不过是一个男子跪在大门口,心想约莫是求她外祖办事的人,便捏起一个青蒿果子咬了一口,随意道了一句,“这就是娘说的好戏?”  沈母一听她这般心不在焉,当即退给他一把火齐,这是前朝陈家一位族中子弟早年发明的器具,本是为了聚光起火,后不想竟是可以放大事物,最终被引入军营,到了梁朝,如今已同司南一起成了军中必备之物。  沈书晴敷衍地用空出的那只手接过来一看,竟是惊得右手中的果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是陆深。  许久不见,他清减了,清冷的面颊更加凌厉,本就不苟言笑的他,如今一脸的生人勿进的冷淡疏离。  他今日没有穿寻常的暗色衣袍,倒是穿了件雪色锦袍,竟然多了几分少年之气,倒是削减从前那从老狐狸堆里沾染来的老成气。  他并不奇怪他会来颍川,表兄已写信与她说过,这样的名利场,他定然不会错过,只是她不曾料想他这般早就来了。  距离八月十五中秋节她外祖的生辰还有半个月,他这就来了,来做甚么?  总不会是来与她外祖联络感情?  沈书晴放下火齐,有些没好气道:“他这回是有甚么事情要求外祖帮忙?”  沈母却摇了摇头,“暂还不知,想来不是小事。”  “否则,你外祖不肯见他,他一个王爷,也至于要跪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也太没脸面了。”  沈母这一说,沈书晴又举起了火齐,果真如她所说的,整个街巷的人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免不了指指点点。  沈母见她看得直皱眉,遂问:“怎么,心疼了?”  沈书晴摇头否认,“倒不是,女儿只是在想,会不会是遥儿有事,否则他怎地求到了外祖面前?”  沈母一听有理,便也没了看戏的心思,当即招来身边管事的张嬷嬷,叫他去给陈老爷子递一个信儿,万一是她宝贝外孙有事,耽搁了就不好了。  而那管事的嬷嬷刚一离开房间,外面就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沈书晴举起的火齐还没有放下,便瞧见雨水沿着陆深挺秀的鼻尖往下滴落,渐渐地,雪白锦袍也为雨水所打湿紧贴着她的宽肩劲腰,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笔直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神色淡漠,好似早就将一切生死置之度外。  林墨劝了好几回,皆被他视而不见,一旁拴在门口套马石上的马匹,也因为淋了雨,不知是不是受了风寒,不住地打着响鼻。  围观的人群倒是散去了。  沈母见自家女儿一眨不眨地举着火齐盯着陆深,神色似有几分惆怅,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你这就心疼了?”  沈书晴立马摇头否认,“娘,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他这是在使用苦肉计呢,”  从前,为了迫她留下,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拉着他一起跳崖,还曾为了获得自己外祖的信任,明知有人害她,还要将计就计,也不过是为了上演一出苦肉计罢了。  沈书晴吃够了教训,又怎么会心疼他,既然这是他想要的,那便求仁得仁,让他继续跪着吧。  正当沈书晴要收回火齐,这个时候沈家大门从内打开,一个身着柿青齐胸襦裙的少女撑开油纸伞从门廊下走入了雨中,娉娉婷婷,莲步轻移,徐徐靠近那个即便跪在雨中也依然隽永的身影。  待走到陆深身前,那女子将手中未曾撑开的另一把褐色油纸伞递给了跪在雨中的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