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忠犬(第2页)
后者一口答应,才走出不远,忽而折返,神色凝重:“如今族长不在,你留他们一时半会大家没异议,不过早日送他们走为好,你也知道,大爷和手底下那帮子极讨厌南边来的人。”
“这些我有打算。”舒伦将多余的木材拿出来,没躲过烟,呛了几声,“到时阿妈怪罪,只管往我这推。”
恰好大萨满攥着缺失的草药回来,瞧见兀术,很是不忿他的软弱,没好气道:“哟,大忙人今日怎么不抱手唉声叹气,有空出来透风?”
正如舒伦对婆婆的敬畏,兀术被她揶揄,只难为情地打声招呼后,逃也似的走远了。
将草药扔进药汁中,婆婆双手抱胸。瘦小干巴的身子颓丧下来,显得衣服极宽大,舒伦正装鹌鹑,到底没逃掉一掌,整个人趔趄半步,“滥用感情,可要遭老罪了。”
婆婆虽然抬头对着天,余光盯住舒伦,其中的警示一清二楚。
不消多时,兀术端来了煮熟的新鲜羊羔肉和清澈浓郁的肉汤,小碟佐食的韭花酱,为照顾二人胃口,还特地在盘子里放了大半块死面掺玉米糁饼子。
日头照在帐顶,过去两时辰,也该到醒的时候。舒伦于是趁热将药汁一起送过去。
营帐一角,鼓起缓坡,冯云景搂着李烜蜷睡,长发混散,一大一小,盖着舒伦不常用的银狐毛被,脸颊均是粉扑扑的。
火堆旁有不少黑点的柴火,应是他离开以后,篝火熄灭,李烜想要重新点燃,方留下这些痕迹。
舒伦将吃食和草药放在案几上,三两下便重新燃起了火光。接着一阵细微的动静,往那看,冯云景支起半身,纤长眼睫眨了眨。
“醒了正好,这里有吃食,等会敷药。”舒伦指了指盘子,“多谢,不过在哪?”怕惊到李烜,她小声问。
差点忘了,舒伦拍拍手,将东西端到他们面前,用切肉的小刀割几片,夹在饼里,又抹了指甲盖大小的翠绿韭花酱,“给,你还病着,婆婆说要先吃了这些有嚼口的,等消了食方能进些热汤,否则易伤脾胃。”
原来她在山中也是一样的规矩,冯云景接过面饼,咬了一口,咸香佳味,没想到北境荒凉,别有食风。
平日里一起玩闹的几人,自从兀术没精打采浑浑度日,鲜少再闹去打黄羊捉野兔,舒伦落的清净,盘腿坐着,等她吃完手里饼子。
和他们的囫囵进肚相异,她慢条斯理,一口的功夫能让他们吃掉大半,舒伦看得抓心挠肝,终于耐不住问:“怎么和个猫儿吃饭似的?”
冯云景让他问的一愣,细嚼慢咽的习惯还是小时上官师伯一天天盯出来的,与养身有益。她又吃了一口,不料刚好是抹韭花酱的,辛辣冲人,顿时眼口鼻皱成一团。
薄肩膀耸起,她匆匆咽下饼渣,“这是何物,好生刺舌。”渐渐地,没有神采的眼里蓄着水光,鼻头染红,像只雪地的牝鹿。
“你既吃不习惯,为何不吐出来?”舒伦想到他第一次吃空口韭花酱,可是涕泗横流。
“这饼也不易得。”一路所见,辽人鲜少烹制面食。自然也和终日饥饿的那段日子有关,但凡能吃,她不会糟践了。
舒伦默认了,的确是兀术特地走了几家才凑了小半碗,让伙夫做的。可不适的味道占满口齿,她于是抬手掩住嘴唇,怕说话间咳嗽:“把汤给我罢。”
“还不能喝。”舒伦见她吃瘪的模样,和方才的冷厉迥乎不同,忽然起了捉弄的念头,“先吃完。”
客居此地,本来有前车之鉴,她只好默言继续吃着,每当身子轻轻颤抖,舒伦便知道又尝了一口韭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