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警犬长官秋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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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齐天并未因其一语礼节性的安慰而显露出过多的夷愉或是伤愁,仍旧端的一身轻淡之态,“或许如此。”  “一定会的。”霍水仙语气坚定,适时移开话题,“我今日想去一趟藏香阁。”  “我让若尘驾车送你。”齐天安寡的形色下,心之火早已燃烧熊熊,静观那人,目如僧定,她就如同局外之人听着别人的故事,她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多谢。”霍水仙继续埋头。  霍水仙一走出院子便瞧见昨日那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口,马车旁立的还是昨日驾车的男子。她原本不同意带灵儿去,可那丫头非说要随身照顾自己,霍水仙拧不过她,只得由她。  若尘见霍水仙出来了,立即拉开帘子,“霍姑娘,请。”  霍水仙点头谢道:“多谢公子,劳驾送我们去藏香阁。”  “霍姑娘不必客气。”自知道公子已经确认了霍水仙便是他一直苦苦找寻的人,若尘此时看向霍水仙的眼神都大不一样,这个女子何其重要,让公子苦寻多年,从未放弃。  马车里,霍水仙冥思片刻,问向灵儿:“灵儿,你可知道在京城里如何能赚到银子?”  灵儿顿露诧异之色,仿佛霍水仙方才所问,令她费解,“小姐要赚银子?齐公子待小姐甚好,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小姐不需要自己赚银子的。”  “有些事你不懂。”霍水仙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跟她说不清楚。  “小姐说灵儿不懂,那灵儿便不懂就是了。”灵儿一脸认真。  霍水仙拉开身侧的布幔,看着外面的街道,“灵儿,京城的大街小巷你都熟悉吗?”  灵儿歪头细思了一下,回道:“主要的街道我都晓得,一些比较偏僻的小巷我就不知道了,小姐想去逛逛吗?”  霍水仙放下布幔,“我就随便问问。”  “要是小姐想逛街了,我便陪小姐一起来,京城有许多好玩之处,看戏、饮茶、下棋……数不胜数。”反正霍水仙去哪儿,灵儿就要跟着她一起去。白叔说过了,必须要对小姐寸步不离。  霍水仙灿然一笑,“自然要玩遍。”  ☆、回藏香阁  “霍姑娘,到藏香阁了。”  马车停下后,外面传来若尘的声音。  灵儿拉开帘子,当先跳下,尔后再仔细伺候着霍水仙下车。  霍水仙朝若尘欠身施礼,“劳驾公子专程跑这一趟。”  若尘立即回礼,“霍姑娘不必客气,我就在阁里等姑娘,若是姑娘事情办好了,就差春姨来知会我一下便是。”  虽说此行是送霍水仙来,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来,因为那个人在这里。平素大都是躲在暗处偷偷地看她,也只有随公子过来办事或是公子有事交办时才能无所顾忌地来见她。  “有劳。”霍水仙说完便和灵儿一同走了进去。  “春姨、姐姐、盈盈……我回来啦。”霍水仙朝此刻还空荡荡的大堂高声嚷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大有新娘子归宁之感。  “大清早的,谁呀?”春姨气冲冲地从后面走了出来,边走边系着裙上的丝带,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就跑来这里乱嚷嚷。  “春姨,是我。”霍水仙瞧着忿然作色的春姨,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之感。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春姨假势朝霍水仙身上打上去。  “不许打我家小姐。”灵儿倏地冲出来站到霍水仙前面,张开双臂满眼敌意地看着春姨,犹如一只护雏母鸡。  “哟,这是哪家的丫头?”春姨这才发现霍水仙旁边还跟着个小姑娘。  “灵儿,不得无礼,快叫春姨。”霍水仙哭笑不得,这丫头护她也护的太紧了。  灵儿依言收势,恢复乖巧,朝春姨欠了欠身,柔声唤道:“春姨好。”  “瞧瞧瞧瞧,这才走了一日,连丫头都有了,你可老实告诉春姨,怎么回事?莫不是……”春姨挑眉凑近霍水仙,嘴角边挂着一抹老奸巨猾的贼笑。  “哪有什么事,春姨你想哪去了。对了,苏喜姐姐在?”霍水仙知道她再不走,春姨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没什么都要误会点什么出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春姨伸出手指向上面,“在楼上。”  “那春姨你先忙,我这就去找姐姐。”霍水仙还没等春姨接话,立马拉着灵儿脚底抹油般从春姨跟前溜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正在房里捧书品读的苏喜轻轻抬起头提声问道:“谁?”  “姐姐,是我。”  “妹妹?”苏喜立即放下手中书册,三两步奔至门口,开门一看,门外所立可不就是叫她牵肠挂肚了一整日之人?苏喜不由得眼圈一红,忙抽出手帕拭了拭眼角。  霍水仙“咦”了一声,“姐姐哭是为甚?”  “没事,就是看你安然无恙,一时忍不住……”霍水仙走了一日,苏喜便担心了一日,现在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自然是喜不自胜。  霍水仙笑笑,“姐姐这是喜极而泣么?”  “你还说呢,你可不知道自你走后我有多担心。怕你没吃饱饭,怕你无避雨安寝之处,怕你受了坏人欺负,我昨夜梦里都梦见你说肚子饿,没有饭吃。”苏喜越说越动容。  霍水仙心头一暖,连忙安抚道:“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如此,妹妹亦是,况且了,我吉人自有天相,姐姐莫要担心。”  苏喜破涕而笑,忽地瞧见霍水仙身后还站了个小姑娘,忙问道:“这位姑娘是?”  “姐姐好,我叫灵儿,是小姐的贴身丫头。”灵儿想也不想便自报家门。  “这丫头的嘴可真甜,”才刚夸完灵儿,苏喜突觉不对劲,眼神怪异地扫了主仆二人一眼,满面疑惑之色,问道:“妹妹,怎的才一天,就……”说话间,目光瞟向灵儿。  “我知道姐姐想问什么,待我进来,细细说与姐姐听。”霍水仙今日来此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报苏喜安好。其二,便是想与她分析齐天此人。  “瞧我,还让你站门口,快快进来。”苏喜往旁一侧身,招呼着霍水仙进去。  霍水仙刚迈进两步,复又转头看着灵儿,吩咐道:“灵儿,你在外面等我,我跟苏喜姐姐说说话,你可以去找春姨,让她带你转转。”霍水仙思虑之下还是觉得把灵儿支走更为妥当,虽然灵儿这丫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心眼儿,但始终是齐天那边的人,而她和苏喜接下来所要谈的话,自然不能让齐天知晓。  “好的,小姐,我就在外面等着小姐,哪儿也不去。”灵儿又乖巧又执着。  “也行,若是乏了就央春姨带你去休息。”  “灵儿知道了。”  霍水仙不再唠叨,反手关上门和苏喜一同坐在桌子旁准备细说这些她思来想去都得不出个结果的事。  霍水仙把这一日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是如何又遇到了陆上?觥⒃诤未?结识了齐天、又是如何去的夕雾、在夕雾里面看见的东西全部事无巨细地讲给了苏喜听。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苏喜,她希望苏喜能帮自己理一下这些繁乱的事情,很多事情任她前思后量,都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需要一个局外人为她分析。  不过,她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这件事自然没有告诉苏喜,她倒不是怕苏喜不信,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她说的话,苏喜都会相信,只是她担心这件荒诞不经的事说出来会吓着苏喜。而且这种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才是最好,说不准她哪天又穿回去了。  霍水仙将整个经过如同讲故事般絮完后,苏喜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是,霍水仙十之八九在撞头之后患上了罕见的失忆之症。要不无法解释她醒来之后,除开名字,其余事情一概忘却。此事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到底真真切切发生了,由不得人不信。  二是,齐天与霍水仙到底有何渊源暂时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齐天认识霍水仙,而且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二人交情还不浅,不然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对一个点头之交的女子这般好?图财?还是图色?图财是不大可能,霍水仙穷的叮当响,哪里有财可图。若说是图色,何苦耗费心思做这么大一出戏?不仅让她住进自己府里,还专门配了个丫头贴身照料生活起居,这样无微不至,若单单只是起了色心,霍水仙早不知被他霸王硬上弓到哪里去了。所以,二人定然不会是初识那么简单。  “发生这档子事,真叫人头疼。”霍水仙暗暗祈求上苍,希望降下一个神迹,让她获得之前这个身体主人的所有记忆。  沉吟片刻,苏喜道:“要不这样,你明日去医馆让大夫给诊诊,兴许前人有例,大夫能寻出办法也未可知。”她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个看起来还算可行的办法。  思虑再三,霍水仙灰心懒懒地应下:“哎,只能先试试。”  霍水仙心底苦闷一笑,她这哪里是病,是换了魂,华佗降世也治不了,瞧大夫不过是为掩人耳目。  聊着聊着,霍水仙不想走了,打心底里觉得藏香阁亲切,生出想法后,霍水仙敲了敲苏喜,“姐姐,不嫌弃我,咱姐妹今晚挤挤如何?”  苏喜乐得有人陪伴,自然一口答应:“感情好,你今晚留一宿,明日就去医馆珍病。”  藏香阁的书房里,凤戈瑶正一个人坐在桌案旁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面前的书,虚虚地看着一处。  “戈瑶。”若尘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此间宁静。  凤戈瑶见是若尘,喜形于色地立身起来,一双丹凤眼大放异彩,却是往若尘身后瞧去,“若尘,可是公子来了?”  “公子没来,我送霍姑娘来的。”若尘眼中滑过一丝失落,她问的第一个人还是公子。  凤戈瑶瞳光一收,心中隐隐不安,直觉不太舒悦,急声追问:“哪个霍姑娘?”  若尘抿嘴踟蹰,不知该不该与她说。  若尘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凤戈瑶遍体生寒,她双手慢慢收紧,胸口憋着一股子气,静默半晌才挤出一句似问非问的话来:“是不是……霍水仙?”  若尘垂下眼,默不作声。  凤戈瑶脑袋里嗡的一下,犹遭晴天霹雳,气血逆腾,她不敢相信,明明已经让那个人走了,为什么……是公子找到了她?  若尘瞧着凤戈瑶这幅模样,不禁痛从心起。  他还记得那日,公子第一次,也是自他跟随公子之后的唯一一次,看见公子带回了女子。  那时的凤戈瑶只有十一二岁,头发乱如稻草,衣衫褴褛不堪,浑身脏得不成样子,但那双眸子却光彩熠熠,清澈无比。  公子将她交与白叔后,便没有再过问。  白叔领了她下去,将她安置在若尘的隔壁。  白叔事情繁多,委实抽不出空去照料这个突兀到来的小姑娘,只好将她交给稍微年长的若尘,让若尘带她熟悉府中环境,帮衬着照料一下。  由于府里上下皆是男子,突然来了个小姑娘,若尘一时新奇,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亲妹妹那般细心照料。  初见那日,白叔将她交与若尘后,便去忙其他事了。  在看着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小姑娘之时,若尘眉眼之中都噙了极大的善意,并主动与怯生生的小姑娘打起了招呼:“小妹妹你好,你可以唤我若尘哥哥,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哥哥吗?”  小女孩仰起头,眨着星空般的眼睛看着若尘,软软回道:“凤戈瑶。”  凤戈瑶,这是若尘一生中所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名字,直到现在,也如此。  “你可想换身干净的衣裙?”若尘笑着问她。  凤戈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裳,点了点头。  “不过哥哥只能帮你拿浴桶、烧热水,需要你自己洗,自己换,可以吗?”  “谢谢若尘哥哥,这些事情我都会做的。”凤戈瑶年纪虽小,可是懂事却早,这些事情她早就会做了。  若尘问白叔要了一件这个年纪女孩儿穿的衣裙和绣鞋,而后又帮凤戈瑶把浴桶搬进屋里,倒好热水,嘱咐了几句便为她关好房门,走了出来。  若尘不明白为何公子每年都会让裁缝做一些小女孩儿穿的衣裳,连布料和样式都是公子亲自挑选,而且眼光极为挑剔。  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要准备好几套。每年的衣服都会比去年的稍大一些,六岁、七岁、八岁……中间从未停过。除此之外,还买了许多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拨浪鼓、风筝、钗花、绣花小鞋……摆满了一整间屋子。如此多女儿家衣饰玩物,但是在凤戈瑶到来之前,府中并无女孩儿。  若尘有一次好奇地问了白叔,白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他在等一个人。”  想到这里,若尘若有所思地看着凤戈瑶的房间,公子虽没说,但他知道公子所等之人,却不是里面那个姑娘。公子看凤戈瑶的眼神与看他们的眼神并无不同,完全不是一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等候多年之人该有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会把这个小姑娘带回来?  若尘迁思回虑,却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公子的心思,这世上有几人能看透?  ☆、初见戈瑶  若尘背靠柱子,半坐在走廊的围栏上,一只腿在上面撑起弧度,另一只腿半悬着左右晃荡。正入神思索着公子的事情,忽而听到凤戈瑶唤他。  “若尘哥哥。”  在看向凤戈瑶之后,若尘双眼猛然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褪去了一身褴褛、露出清秀白净的小脸、换上粉色衣衫的凤戈瑶。这还是方才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吗?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叫人不舍移目。  小小的凤戈瑶被他盯地局促不安,头低低地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脚上精美的绣花鞋,两只小手隔着薄薄的衣衫互相揉着。  若尘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别开脸,“戈瑶身上的裙衫,很……很好看。”  凤戈瑶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缀在颊上,娇俏无比。  那一刻,若尘的心不知为何跳的如此之快,仿若下个瞬间就要冲破他的胸口。他急急捂住自己的胸膛,大口喘气。  “若尘哥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凤戈瑶看着若尘脸颊绯红,忙跑上前用小手探他额头。  若尘本就心慌,她的手这样抚在他的额前,更让他慌乱不堪,下意识撇开那只软软小手,匆匆回道:“我没事。”  凤戈瑶费解地看着他,明明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额头也有些发烫,他却说自己没事。  “若尘哥哥,你脸烫,生病了,要看大夫。”凤戈瑶语气有些焦急。  “别怕,哥哥没病,我忘了喝水,口发干。”若尘随口扯了个慌。  小小的凤戈瑶对若尘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收起担忧。  自那日起,若尘每日一早都会趴在自己的房门口静听,一旦隔壁房间响起开门声,他会立即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打开房门,慢悠悠走出来,伸伸懒腰,假装不经意瞥见她,然后同她打招呼,而每当这个时候,凤戈瑶都会回以他一个甜甜的笑。  不知道从何时起,不管他在做着什么,只要凤戈瑶在旁边,他一双眼睛都会时不时随凤戈瑶移动。若是突然哪天有小半日没瞧得她,他便会急的到处去找。  而每每这个时候凤戈瑶都会笑着说:“若尘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若尘也不答话,有时候直接塞给她一串糖葫芦,有时候会给她一包炒栗子,凤戈瑶都会欣然接受。  后来,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公子开始将一些事务交与他去办,他便三天两头的在外面跑,有的时候甚至十天半月都不能回来一次,实在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她有一次不小心掉在花丛里的手帕,看着那张手帕发呆出神。  直到有一次,他提前办完了差事,怀揣着买给她的镶玉银钗满心欢喜回到府中,准备找机会相送。  可是当他找到她时,他发现了变化。  她看公子的眼神里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娇羞,那一刻,他愣住了。那和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她看自己的时候就是在看哥哥,而她看公子的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己心喜之人。  她看公子时,会害羞、会脸红、动作会变得小心翼翼,一副女儿怀情之态。  他还看到她偷偷描公子画像,公子的背影、公子的侧颜、公子在喝茶、公子在沉思……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跃然纸上。如果不是对那人时时观察,怎会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分毫无差地画下来,拿捏得如此到位。  每当她清闲无事之时,便会取出藏在格子里的画卷,盯着画卷上的人发呆,然后一个人傻傻发笑。  他也曾想过借酒浇愁,或者是流连烟花之所,情寄别处,以此发泄心中苦闷。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越是倚酒,越能勾起隐藏最深的欲望。  而所谓销魂蚀骨的花街柳巷,这世上,除了她,又有几个女子能销其魂、蚀其骨?  最终,他选择默默祝福,祝福她终有一日,达成所愿。但她所选之路,难呐。  公子所寻之人,如许经年,从未出现,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早已嫁做他人妇。  无奈公子就是不肯放弃,连放弃寻找的念头都未曾动过一丝一毫。每当有那人消息传来,公子都会让他随同前去,但是没有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而每次寻人未果之后,公子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摔砸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无人敢作声,更无人敢进去,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守着,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敢推门进去。  而这个时候的房间里,酒气熏天,满地狼藉,空酒瓶滚的到处都是。  发泄完的公子,有时瘫坐椅上,有时躺在地上,总之都是一夜未眠,一双灰沉沉的眼睛盯着房顶,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呼吸尚在,那样子,真与死人无异。  凤戈瑶每每看到公子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都会扭头跑回房间,紧紧锁上门,一个人偷偷地蒙着被子抽泣。  尽管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知道,她在哭。  因为有一次他进她房间时,看到她眼睛浮肿,目光无意间瞥到被子上,上面有被揉捏的痕迹。  那时起,他便知道她每次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就紧紧地咬着被子。所以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他总会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不说话,也不敲门,静静地在外面陪着她,守着她,心一阵阵地抽痛,他却从不曾告诉过她。  若尘知道,他还未开始,便已是其局外之人。  最后一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抚摸着打算送给她的银钗,想象着她带上的样子,想象着她脸上挂着两只浅浅的酒窝,对他露出娇羞的模样,盈盈说道:“谢谢若尘哥哥,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支钗。”然后掩嘴一笑,轻轻跑开。  想到这里,若尘嘴角浮上一丝浅笑,然后缓缓地把这支未送出去的银钗放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装进一个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打开的暗格里,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不舍地回看了一眼,痛苦地闭上双眸,沉重地关上了暗格。  这一刻,他的心,也随着暗格合上的那刻紧紧地关上了。  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鞋上,他伸出手放在半空,房间里,下雨了……  从那以后,若尘开始故意躲着她,以往最不喜远出办事的他,渐渐地越来越喜欢在外面跑动,有的时候大半年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  凤戈瑶不明白为什么待她亲如兄长的若尘一下子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偶尔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便又听到说他已经匆匆走了。  最开始,凤戈瑶也很纳闷,为什么他回来之后都不去看她,也很久没有陪她一起玩了。后来时间一久,她也就渐渐习惯了,也不再向白叔追问他去了哪里,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从那日将她带回来之后,对她的过问是少之又少,后来连对她最好的若尘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多愁善感,风轻云淡。  以前一打雷,若尘都会立刻举着一支烛灯如天神般降临在她身畔,陪她说话,告诉她,不用害怕,他在,他一直都在。  而现在,不管是打雷,还是天黑,再没有天神降临,也再找不到那个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入睡的人了,她只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衣衫汗湿了都不敢出来,直到太困太累支撑不住了之后,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