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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媚无边顾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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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只要一想到,姐姐被压在身下那欲罢不能的模样,陈映月当即脸红到了脖子根。  陈映月不敢将这件事宣之于口,一则是他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夜探姐夫的住所传出去没法做人,一则是她姐夫姐姐玩得似乎很高兴,她不能打搅了他们的兴致。  因着陈映月的糊涂,并不曾将这事告诉陈行元,等陈望舒发现此事已经是第二日天明,她等着沈书晴一道用早膳,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过来,丫鬟碧心前去查看,才发现自家小姐并没有在闺房,连床褥皆是凉的。  陈望舒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儿呢,你怎地这般命苦哦。”  陆深终究是将沈书晴在天明之前带离了颍川的地界,因着整夜不曾睡觉,两人皆是困极,便找了个客栈下榻,陆深怕自己这个王妃趁着他熟睡的时候跑路,干脆在她沐浴过后,将镣铐靠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而镣铐的另外一头,则铐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沈书晴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当我是犯人啊?”第42章为她唱戏  “书晴,我也不想的。”青灯摇曳的火光下,两人平躺在床榻上,共盖着一张薄褥,陆深冷墨一般的瞳孔有着化不去的哀伤,他握紧了同一副镣铐下的小手,“可是本王怕本王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这话听去多少有些无力感,算是陆深的示弱了,可深书晴听在心里,却没有半分涟漪,她甚至她吸了吸鼻子,“你那不是喜欢,你那是占有欲。”  手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更是让沈书晴悲从中来,哽咽出声,“你若是真喜欢我,就该让我自行选择出路。”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把我当犯人一样捆在你身边。”  这些道理陆深明白,来之前他母妃也曾告诫过他,再见到她时万不可再犯浑,可他恭恭敬敬地递请帖,却连陈家的门都进不去,好不容易得见了她外祖,又立马要被轰出来。  若按照她们说的,他干脆直接放她走得了。  可他好不容易对一个人上心,凭甚么放了她啊,这世上还有谁能给她更好的日子不成?  “其他事本王皆可以听你的,唯独放你走这件事,本王绝对不会答应。”  陆深用与她带同一副镣铐的手搂上她的腰,就仿若以前他们一起歇息时的姿势,“先睡吧,明日下午上船,等我们到了金陵,一切重新来过。”  没有听见女子的回答,陆深又添了一句:  “你还没见过遥儿呢,你十月怀胎的孩子,你便不想他?”  说起孩子,沈书晴眼眶更红了,滚烫的眼泪无声落在陆深的掌心。  他抬起手以指腹擦干她眼角的湿润,“你心里还是牵挂遥儿的是不是?”  母子连心,怎能不牵挂,可未免他抱有幻想,只得硬着心肠道:“儿女自有儿女福,我管不了他那么多。”  沈书晴一向柔柔弱弱,他要罚一个小丫鬟她都不忍心,不成想如今却是心硬了许多,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管了,“你变了,从前的你绝不会说出这样薄情的话。”  客栈的木窗没阖严实,透了些许秋的凉意进来,沈书晴拢了拢身前单薄的寝衣,“你就当我薄情好了,反正你便是强行将我带回金陵,我也会一找到机会便离开。”  听得这般冷心的话,陆深也是些许的无力感,他曾是驰骋战场的少年将军,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爷,然则在这个小妇人面前,却总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先睡吧,等回到金陵再说。”  “不管怎样,你要本王放过你,本王实在是做不到。”  隔天,金陵的船是傍晚时分开船,因着两人从颍川陈家出来的急,没有带多少包袱,许多船上要用的物件也没有置办。  便且趁着等船,叫林墨去采买必要的物件,他本是要带着沈书晴去采办一些衣裳首饰,又想着这边没甚么好货色,倒不如先随意叫林墨买几身,等到了京城再叫宫里的绣娘给她量身定做,不过到傍晚还有好些时间,陆深便带她去了当地顶顶有名的戏班子。陆深是个戏痴,每到一处便要去当地的戏班子看戏。  再一看门口报每日戏目的木牌,没想到这金陵的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钗头凤》已火红到了邺城这等小地方,他眼珠一转,也不知想到了甚么,将沈书晴拉倒了二楼戏台子对面的那个最佳观赏的位置过后,自己则谎称有事出去一趟。  早上一起床,陆深便把镣铐解开了,这会子陆深一离开,沈书晴就心思开始活络,她所处在的位置是戏楼的第二层,戏台子的正对面,是个用山水画插屏围起来的包厢,除却戏台子上可以清楚看到她这边的动静,可以说是十分隐蔽的。  沈书晴抚上朱红的阑干,探首往楼下觑去,人挤人,十分拥堵,若是混在人群中,倒是极有可能逃出去,只可惜她没有盘缠。  她摸了摸青丝间斜插的白玉簪,想来也是能典当不少钱。  遂站起身来,推开屏风往后走去。  就这时,舞台中央的琵琶声传来,沈书晴堪堪回眸,便看见陆深身着青衫生角戏服,入鬓的长眉用螺黛淡扫了些许,眼尾上扬的凤眸晕染了褐色的妆容,下颌也浅敷了一层南戏特有的暗影,霎时便有那味了。  陆深爱看戏,但是这还是他头一回登台表演,沈书晴也是哑然一笑,这厮就在台上,便是如今正要唱戏,也依旧不时偷偷觑她,她又要如何去逃?  些许失力地坐回靠背椅中,沈书晴捏起一颗面前茶几上的马奶提子,倒也是百无聊赖地看起戏来,这场戏她曾在王府陪着陆深看过。  《钗头凤》讲述的是一对表兄妹,因为误会分开,再度相会时,双方已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而却对彼此难以忘却的戏码。沈书晴还曾为他们的遭遇流过泪,“为何有情人总是不能终成眷属,为何天意总要作弄人。”  沈书晴从不吝啬对陆深皮相的赞美,然这戏目中的表哥是个中了进士的书呆子,而陆深一向穿得金相玉质,没想到扮起书生来也是不遑多让,从未唱过戏的他许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咿咿呀呀起来竟也与那旦角不相上下,只有一点他分明该与旦角你来我往互诉衷肠,却时不时要分神来看她。  就譬如现在,她不过出下包厢,叫小二的换上一壶热茶,再度觑向对面戏台子时,就收到了一个暗含几分警告的眼神。  这是担心她跑了。  她不傻,知道跑不掉,又何必多费功夫,且徐徐图之罢,更何况,她外祖的人说不定正在路上,她娘亲发现她不在,定然是要叫人来找她的。  到时候,便是他们的分别之时。  沈书晴端起热茶在唇边,抿了几小口,再度抬眸时,整场戏已进入到了尾声,本该是表兄表妹碍于双方的家室,泪眼挥别,再无重逢之日。  不想如今却生生改成了,那表兄休了妻子,并且想办法将表妹如今的丈夫害死,而强迫她与自己双宿双栖。  落幕之前,是两人拜堂的场景,陆深本该是看着那旦角掀起红盖头来,然他却并未看那旦角,也不曾去挑那盖头,而是隔着数丈之远一瞬不瞬盯视着自己,眼神凌厉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  沈书晴当即明白为何他要去唱这一出戏,他这是再告诉她,他就是要强求,便是她将来嫁做他人妇,他照样会想方设法将她抢夺过来,不会顾及她的任何想法,一如戏中一般,并不会顾及那旦角对现任丈夫的感情。  失力地靠回椅背上,沈书晴连握着茶盏的手皆在打颤,滚烫的茶水溅出落在她的脚背上,她却丝毫没有感觉,细细密密的恐惧攀腾而上,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样一个疯的?  陆深的玩票赢得了满堂喝彩,倒不是他唱功多少超凡脱俗,说到底不过是色相迷人眼罢了,捧这些南戏小生的,多是些富贵多金的贵夫人,此刻便有扭着腰身或者端着架子过去与他搭讪的,可陆深却直接回以她们阴恻恻的眼刀,不几时,便也再无夫人小姐敢上前攀谈。  虽则不敢上前,却并不妨碍她们炙热的目光始终锁在陆深高大的身躯上,直到他的身形进入戏台子对面最正中的包厢,众多夫人小姐这才恍然大悟。  这小生是看不上她们那点子富贵,转而投入了更加权贵的妇人的怀抱,全场女子的妒忌加在一起,只怕够沈书晴喝上一辈子的酸醋。  可沈书晴这个当事人,却丝毫没有享艳福的心,反倒是还十分心惊胆战,只因陆深不仅方才用这出新改的戏敲打了她一番,如今还掏出一只兔子模样的玉佩递给她。  沈书晴起身,忐忑接下,往眼前一瞧,背后竟然还有个“瑶”字,到真真是和从前她那个碎了的平安玉一模一样,她霎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厮到底想干嘛,遂那质问的目光看他。  陆深将他那带着戏装的俊脸凑近,此刻他的青丝绾在头顶以发带束起,是时下书生爱梳的发髻,越发显得面如冷玉清俊不凡,但沈书晴知晓这不过是个表象罢了,是以戒备地绷直了背脊,“你,你想干嘛?”  陆深视线下移,落在她手里捏着的兔子玉佩上,眼神转暖几分,勾唇一笑,“从前为夫摔碎你的平安玉,今次为夫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玉碎了皆可以重来,我们也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这是何意?先是唱了一出戏吓唬她,如今又给一颗枣?这套路怎地莫名让她想起上一回,他先是吓唬她要将她赠与旁人为妾,后来又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卸到林墨身上,反倒是述说他为了拒绝这事做了多大的牺牲。  可她不想和他吵架,并不想激怒他,如今她受制于人,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只这般静静站着也不说任何话。  陆深见他这个模样,却是急了几分,他捏住她的肩,低下头,“瑶瑶,看在孩子的面上,再给为夫一个机会,好不好?”第43章中箭  沈书晴都懒得再回答,只别开脸,不住地摇头,眼里尽是不耐之色,这样的沈书晴叫陆深心中一慌,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沈书晴依旧垂眸不语。  陆深对此甚是不满,可嘴巴又不长在他身上,也是只能干瞪眼,他越是这般,沈书晴越是得意,甚至挑衅地勾起一边唇角,暗暗笑他。  陆深一个没忍住,又将本性暴露了,他凑近她耳边,龇牙道:“你若是想要摆脱本王,就像方才戏里演的一样,你嫁一个我便杀一个,你嫁两个本王便杀一双。”  “沈书晴,你只能是我的。”  虽然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这般胁迫的话,还是叫沈书晴周身一僵,手中捏着的平安玉落在地上,当即摔在蝙蝠纹地砖上,碎成好几块。  沈书晴瞥了眼那碎玉,想起从前被他摔碎的平安玉,那是他爹在她洗三时给她求的平安玉,却被他浑不在意地摔碎,忽然有了与他对抗的勇气,捏紧拳头,质问他,“你是王爷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能要人性命?”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  “你就是太会算计了,仿佛所有人皆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你不让我嫁人,我还偏就嫁了,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贤王殿下,要如何草菅人命?”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陆深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出了戏班子,出了戏班子,不由分说又给他挂上了镣铐,两人拉扯着径直去了码头,与早已再此等候的林墨汇合,路上是无一人说话。  陆深虽画了戏妆,但铁青的脸色还是遮不住,又瞧见两人手腕上的镣铐,林墨是心口一颤,这两人不过去看个戏,怎地回将镣铐都用上了,当即躲得远远的,怕被自家王爷的怒火牵连。  等隔得老远,再往回看,却瞧见自家王爷分明自己已是气急,却依旧主动低头去牵王妃的手,王妃却干脆转过身去,宁愿对着狂风大作的江面,也不肯面对自家王爷。  林墨其实也不明白,为何自家王爷如今对王妃如此上心。  他记得一开始,自家王爷只不过当她是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外室,对她总是冷言冷语。  后来,是因为无意中得知沈书晴的外祖乃是陈氏一族的族长,这才生了占有之心,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使然的利用。  从何时开始,自家王爷的一颦一笑皆全系在王妃一人身上了呢?  林墨回想了一下,似乎从他给钟灵下蚀骨香开始,那可是他嫡嫡亲的表妹,且一个不小心便会让宁远侯府与他翻脸,可他还是不听劝地给她下了药。  林墨更想不明白的事,分明一开始王妃对自家王爷痴心不改,怎地如今完全颠倒过来了?  林墨摇了摇头,索性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只他才一转过身,陆深便强制捏着沈书晴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与他一起朝前头的江面看去,用拇指将她颊边的碎发抿至而后,牵起唇角,笑得瘆人,“书晴,你看那船啊,那要去金陵的船已经来了。”  “我们书晴不妨猜一猜,今次我们能不能顺利踏上去金陵的船?”  沈书晴无望地看向街市的方向,可她望眼欲穿,一直到在陆深的胁迫下,她去到了甲板,直到船帆重新扬起,依旧没有等到来救她的人。  陆深再度斜眼睨她,“你看,我们逗留在邺城足足有一日,你外祖的人若是诚心要找你,岂会找不到?”  “足以见得,你外祖根本没办你这个外孙女放在心上。”  说罢,还得逞地一笑,“哎,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本王最在乎你,跋山涉水也要将你找到。”  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你是个没良心的,还时时刻刻想着要逃。”  字字句句皆是在扎沈书晴的心,偏生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沈书晴见他笑得讨厌,当即抓住他带上镣铐的那只手,恨恨地咬了一口。  陆深痛得嘶地一声,林墨都听到了,转眸一看,好家伙,还出了血。  心想,这回王爷该是要好生收拾王妃一番了罢,起码得给点脸色瞧瞧。  然则,他却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他竟然瞧见王爷非但不生气,还一把将拳打脚踢的王妃抱进了船舱,重重地关上了舱门。  到了船舱,不比陈家的床榻宽展,木床只容得下两个人勉强入睡,陆深将她扔在床上,就顶着这张南戏小生的脸,好生将沈书晴欺负了一番。  看着床上嘴唇发肿的女子,对自己依旧是个防备的姿态,瑟缩在床脚,看起来甚是可怜,陆深到底没有继续,“船上人多眼杂,本王便不收拾你了,如今你也该认清了,你在你外祖心里也不过如此。”  “往后,莫要想东想西,跟着本王,不会亏待你。”  开船后,陆深取了两人手中的镣铐,林墨打水来,两人洗了脸脚,便且抵足而眠。  夜里,船行到一处三叉江口,却倏然停了下来,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火把的光亮照的整个船上犹如白昼。  沈书晴透过船舱往外面瞧去,前面有一条巨大的船只横在他们的客船面前,船首站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们身后站了一排弓箭手,再往后则是一些提着长刀短剑的凶悍之辈。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陆深捂着她的嘴,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水寇。”  沈书晴胆子小,便拿怯懦的眼光去问他怎么办。  陆深问她:“你会浮水不?”  沈书晴幼时母亲请了女夫子教过,遂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回答,陆深便打开船舱另一面的窗门,他指着江对岸的那一片滩涂,“我们从那片滩涂上岸,身上多带些银子。”  等沈书晴将包袱里所有能带的值钱之物皆全部裹在腰上,陆深这才率先下了船舱,等踩在了船板上后,再举手环住沈书晴的小腿,将她抱下来。  甲板上,两条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时不时有一两只飞箭从他们眼前飞过,陆深赶紧将她放下水,等确认她安全藏入水下,自己这才打算下水。  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沈书晴却并没有往他们事先约定的方向游去。  这个蠢丫头,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逃跑,她难道不知道她走的那边,极有可能中箭?  果不其然,她才游出去一丈远,便有一只箭矢直直地射入她所在的那片水域。  陆深暗骂了一声,却也不带犹豫地纵深一跃,本是打算将箭矢挡开,却没预料到另一支飞箭紧跟着射了过来。  肩膀中了一剑,暗红的血液涌出,在夜里并不明显,却血腥味甚是浓重,可他却顾不得自己,只因更多的流箭铺天盖地过来,而那个傻丫头还在往那边跑。  “你拉我做甚么啊?”沈书晴被拽上了脚踝,紧接着被一股大力带离了原来的水域,她闭着气,闻不到血腥味,一直到被陆深拉倒了岸边,看着陆深穿破肩胛骨的箭矢,这才恍然大悟。  方才陆深是为了救她。  她都要逃了,他还替她挡箭,一时之间沈书晴有些不是滋味,“你是不是傻啊?”第44章她不要他了  箭矢穿透了肩胛骨,虽没伤到脏器,但也是伤筋动骨,他今日穿的圆领白袍,被汩汩冒出的鲜血染得格外骇人。  倏地。  沈书晴就落泪了,却并不想表露对他的愧疚,反倒是别开脸抬手拭泪,“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对你感恩戴德,我便要跟着你走了。”  要说没有感动是假的,他是许多人的王爷,他的身子何等矜贵,却义无反顾扑了过来,只为替她挡箭。  可即便是感动,也不能改变他这个人的品性,她不喜欢他的品性。  陆深平躺在滩涂的沙地上,江水一浪一浪拍过来,让他觉得冷,他艰难侧脸往江面看去,两条船越靠越近,水寇的船更高一些,已经搭了往下的梯子,更多的旅客跳窗下水,然则水寇却赶尽杀绝,将细细密密的箭矢射入了江水中,江面不时浮出尸体,最近的一具浮尸就在两丈之外,江风一吹过来,浓重的血腥味窜入了他的鼻腔。  且水寇的船上,正扔下几只小船,他们正打捞这些浮尸,从死人身上搜取财物。  见此情景,陆深猛然收回视线,伤口处牵出的痛让他牙关打颤,他想要起身,带着他的妻逃离这里,却发现右脚动弹不得,脚崴了,回想了下,似乎是在从船板上下水时,因着急救人没看清,踢在了船沿镶嵌的钢板上。  这却是没有办法正常行走了。  他又觑了一眼缓缓靠近的搜尸船,为首的那个独眼龙手里举着一只长枪,长枪上染着血,身后已躺着两具刚死的尸首,再看向方才那只客船,林墨在哪不知道,他的那些暗卫却还在颍川没有抵达邺城,陆深眉头紧锁,这是天要亡他啊。  等他再度收回视线时,她却没从女子眼里看到惧怕,只有浓重的担忧,他想这一刻,他的妻至少心里是有他的,至少在他临死前,能够得知她对他有着那么一丁点的关心,哪怕是怜悯,他也是高兴的。  而她,才不过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不该同他一起死在这里,而且,她还要照顾他唯一的骨血,她也不能死,遂陆深艰难从腰上取出一块菱形令牌,扔给深书晴面前的滩涂上,“这令牌能够调令本王的十万黑骑军。这黑骑军,只有林墨知晓,连本王的舅父及母妃也不知,你找到林墨,然后用这块令牌叫他辅佐遥儿。本王所有的财物,林墨那里皆有造册,也一并交给你打理。”  又看了一眼行驶近了几分的搜尸船,“你马上离开,本王会绊住他。”  沈书晴捡起令牌,是黑玉所雕刻,她不曾想到陆深竟然还私养了军队,那可是砍头的大罪,霎时也明白了这人的企图,也难怪非要搭上她外祖了,她忽然有些理解他,生在皇家,有时候你不争就只有等死。  而她此时也瞧见了男子高肿的脚踝,再看往这边过来的搜尸船,虽则他们如今掩映在芦苇丛中,可只要搜尸船再过来一些,便会瞧见他们两个来。  可她的目光却从他高肿的脚踝上挪不开眼,从前她脚踝受伤时,他抱起她到临窗大炕上,细心给她揉捏,当时他应当是还不知晓她外祖的身份。  她想,或许没有她的外祖,他对她也是有几分怜惜的。  更何况,他之所以受伤,完全是为了救他。  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她蹲下身,将令牌收好,而后蹲到他的身前,哭声道:“王爷,我们一起走,我扶着你,我们一起走。”  她没有转身就离开,陆深已十分感动,唇角笑意深深,又怎会叫她一起送死呢,他是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妻儿是他应做的事,她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眼尾的濡湿,“本王自十五岁入军营起,就早就把生死看淡,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你、遥儿,还有母妃。”  说到这里,陆深嗓音转哑,“你要活下去,将本王的孩子和母妃照顾好。”  看见她即便是如此落魄也难掩的花容月色,又颇有些不甘心地道:“你若是敢背弃本王,再嫁他人,本王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看了眼近了些的搜尸船只,便推了推沈书晴,“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是该走的,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总不能叫遥儿一下子没了双亲,那也太也可怜。  而至于,他那番威胁她不能嫁人的话,她却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死都死了还能诈尸不成?  可她分明都往前走出了几步,虽则步履迟疑,但到底往岸边走去,却不知为何心底越发沉重起来,好似脚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皆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陆深见她好半晌才走出去丈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她终究还是牵挂他的,却又担心她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他该是要继续催促她离开的,可出口的话却是问她:“瑶瑶,你可曾爱过我?”  沈书晴愣住,而后缓缓侧身,瞧见再一波浪打在他的身上,江水污浊了他的白袍,却带走了他伤口处的猩红,伤口进水疼得他眉头紧皱,可他的目光却紧锁着自己,等着她的回答。  她该如何回答呢?爱过吗?自然是爱过,却不过是爱的她以为的表象,她清楚地知道,她不爱真实的他。  可如今两人即将生离死别,他又是为了救她而受伤才逃脱不得,她该是要骗骗他的,好叫他走得安心。  可她不愿意说谎话,她爹说过,做人要磊磊落落,堂堂正正。  是以,她并不曾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无声地落泪,总归是不想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