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页）

我看着岳父阴沉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对林夕月来说需要多大勇气。她从小在孝顺的枷锁中长大，此刻的爆发是二十多年的压抑终于决堤。

爸，妈，我站起身，我们很感激你们的关心，但有些决定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

王丽华突然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锐利——就像我母亲发怒前的神情：小苏啊，你太年轻不懂...养孩子没那么简单。而且...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我的穿着，以你们现在的条件...

我们的条件很好。林夕月打断她，我和逸呈都有稳定工作，足够抚养孩子。

工作王丽华冷笑，你那点工资够买进口奶粉吗还有，万一生的是男孩...

男孩女孩都一样！林夕月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妈，您再这样，我只能请您现在就离开！

王丽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林志国拍桌而起：林夕月！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妈把你养这么大...

养我林夕月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我心碎，她养的是她想象中的完美女儿！我小学考98分她问为什么不是100，我学钢琴她说我没天赋，我大学选专业她说没用...现在她还想继续控制我的孩子

王丽华开始抽泣，但这次林夕月没有心软。她直视母亲的眼睛：我爱您，妈妈。但如果您不能尊重我的选择，我只能请您离开我的生活。

那一刻，我在林夕月身上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那是为人母者保护幼崽的决绝，也是创伤幸存者终于筑起界线的勇气。

最终，王丽华和林志国提前离开了。临走前，王丽华塞给林夕月一张银行卡，被婉拒后哭得更伤心了。但林夕月只是平静地拥抱了她：等您能尊重我们的决定时，欢迎您来看孙子...或孙女。

关上门后，林夕月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我跪下来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6

破晓之光

我说出来了...我终于说出来了...她在我肩头啜泣。

你比我有勇气。我轻抚她的后背，我为你骄傲。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却有光芒：我们要做个约定——永远不要对孩子说你看看别人家孩子。

约定。我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有不擅自处理他们的东西，不干涉他们的选择...

不拿爱作为要挟的筹码。她补充道。

我们坐在地板上，一条一条列着绝不重蹈的覆辙，就像在起草一份全新的家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张清单上，我仿佛看到一个不同于我们童年的、充满尊重与自由的未来正在展开。

几周后的产检，我们第一次听到胎儿的心跳。那快速而有力的咚咚声像是最美妙的承诺，承诺着循环可以被打破，伤痛可以被治愈，而爱——可以是不带条件的。

回家的路上，林夕月突然说：我想给孩子起个小名，叫小自由。

我笑着握住她的手：好，那就叫小自由。

我们十指相扣，走向那个不再有外人干涉的家，走向我们共同选择的、自由的未来。

林夕月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们的客厅里堆满了育儿书籍。每天晚上，我们靠在重新摆回原位的沙发上，一起研究《婴幼儿心理学》和《非暴力沟通》。

你看这段，林夕月指着书页，童年时期的情感忽视会导致大脑前额叶发育不良...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我接过书，看到她在旁边空白处画了无数个小叉号。自从怀孕后，她对这类研究格外敏感。我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我们的孩子不会经历这些。

她将头靠在我肩上，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是她自己选的那款，不是她母亲买的高级货。

今天产检遇到一对夫妻，她突然说，女的叫小雨，男的姓张。他们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