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第1页)
其实他跟白老并不近,也就面儿上过得去而已。但又不能拒绝,毕竟人家还没退,身份还摆在那里。“那就…坐坐?”庄毅抬眼微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好茶叶,你要觉得不错,临走我给你拿两罐。”白老在董事会成员当中,算不上有文化的人;他是沾了董事长的光,属最早一批,跟着董事长创业的“农民企业家”。可越是文化少,白老的办公室里,就越是挂满了名人字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搞书法展览的。茶桌也有讲究,一水的紫檀木。沏茶之前,他要先点支香,香炉的旁边,还摆放着一个小型音箱。待香炉升起袅袅白雾,白老再把音箱打开,接着便传来一阵古琴的音乐,颇有些高山流水,天涯何处觅知音的感觉。这套活儿下来,把庄毅看得直皱眉!集团为什么走下坡路?为什么这些年,除了少数产业外,多数产业都没有精进?就是因为这帮权力的掌控者,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躺在曾经的功劳簿上,都快睡着了。庄毅从不否认,初代的创业者们,曾经为集团立下的汗马功劳。适当的享受,也可以理解。但如果处处享受,都把这套活儿搬到集团办公室里,那问题就严重了!沽名钓誉、好大喜功,这帮老人,明显与真实的社会、残酷的市场竞争脱节了。“白老,我…可以喝了?”对方这一套复杂流程,搞得庄毅有点不知所措。“稍等,头一泡茶,涮涮杯子。这第二泡,才能品出茶的香味和意境。”白老拿着檀木的镊子,将茶盅里的水倒掉,接着再次冲泡,茶汤确实更漂亮了一些。“您对饮茶,真有一套!”庄毅半开玩笑地点点头,愣是无话可说。白老将茶盅,用木叉递到庄毅面前:“论起工作,还是你有一套。看着你有现在的成就,我作为集团元老,心里甚至欣慰。”庄毅十分谦逊说:“谢谢白老赏识,我跟你们比,还差得远。”白老叹息:“日子过得真快啊,记得你刚来时,才30来岁?那会儿长得真精神,干活儿也有膀子力气。记得你火气还大,常跟杨总裁吵架。那个时候,我当和事佬,可没少劝杨总裁,替你说好话呀!”其实他就劝过一次,也是刚巧碰上了。但庄毅跟杨总裁常吵架是真的,不过都是为公事吵,从不夹杂私人恩怨。也正是因为自己这犟脾气,老杨惜才,怕他庄毅在总部呆久了,万一再得罪了旁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杨威一样,就事论事。于是庄毅又被调回了轻合金,在那里历练多年。慢慢地,那他股锋芒毕露的气势,也渐渐被岁月和琐事,给磨平了棱角、洗尽了铅华,终成一方大员,有了现在被顶层领导重用的机会。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庄毅还是客气:“谢谢白老袒护,那会儿年轻气盛,确实是我不懂事。”“是啊,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尤其年轻人,也是最容易犯错的。但犯错,不代表要剥夺他的机会,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谅解,好好扶持才是。”白老品着茶汤,娓娓道来。“嗯,这些年,对待小辈,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庄毅始终搞不明白,白老头到底要干什么。这时候,白老终于讲到了正题:“我家振凯还年轻,刚刚接手工作,却遇上了大难题。所以今天,我白某倚老卖老,豁出去这张老脸,想求您个事。”此话一出,庄毅立马明白了!原来这老头子,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庄毅早已知晓,白振凯成了新大港的副总裁,主抓采购。而铝业的郑龙那边,却憋着劲儿,想要取消“内购份额”。因此矛盾就产生了,轻合金有内购份额,航材园也有,如果新大港拿不到,那就是白振凯能力的问题了,这将牵扯到他的业绩和前途。于是庄毅先发制人:“白老您亲自开口,我自然不能拒绝。原则之内的事,我肯定会倾力相助。但要是超出原则范围,您也不要太为难我,毕竟我新官上任,下面还有不少人,对我不太服气。尤其是铝业,郑龙和蒋坤,那是个顶个的刺头,目前我还掌控不了他们。”“咦!小庄你谦虚了,郑龙是你带出来的,你说一,他敢说二?”白老出言相驳。“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杨总裁不也是我师父?我不也总跟他对着干?翅膀硬了,就不好管理了,这种事情,您应该能理解我才是。”面对庄毅绵绵不绝的防备,白老也知道,跟这种人精打哈哈,就算扯到明天,也谈不出个所以然。他也只能果断说:“咱开门见山吧,铝业的内购份额,轻合金有,航材园也有,按照惯例,新大港才刚成立,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扶持。庄总,这一碗水,可要端平啊!”庄毅却依旧温和笑说:“白老,正是因为轻合金有,航材园也有,所以其它单位,就不能再有了。铝业也得创收,也得做出业绩。铝业不是奶妈,也有大批工人要养活、要升职、要拿出实打实的创收指标。”第565章庄毅的智慧白老头自然知道,庄毅绝不是好忽悠的主儿。到了他这个层次,那脚底板都长着心眼儿,不然,也不会被老总和杨总裁信任。“小庄啊,新一届董事会成员职位,我手里可攥着一票。其实我老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一票,我必然是要投给你的。”既然打感情牌不起作用,那就得来些实在的了。这个诱惑,对于庄毅来说,不可谓不大!虽说目前,在工作不出问题的前提下,他极有可能入选董事会。可进去之后,权力和职务的大小,却捏在这帮老家伙手里。需要他们磋商和研讨后,才能真正定下来。这时候要是多一个人力挺,他的职务就能越靠前。反之,若得罪了人,将对他极为不利。眼前,这看似是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可庄毅的思维,却偏偏就能跳出白老设的框架,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正常来说,对方应该去给郑龙施压,完全不必找到他庄毅这里。庄毅对郑龙很了解,郑龙只是嘴上硬,但胆魄不够硬。到了白老这一级别,若是亲自给郑龙施压,以郑龙的魄力,应该是会妥协的。然而现在,白老找到了他庄毅,那就证明,白老已经搞不定郑龙了。因此庄毅心里的疑点,是郑龙用什么办法,将白家父子给拒绝了?这不符合郑龙的性格,那小子绝没有这么硬气!“白老,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郑龙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作为铝业的负责人,像这样的大事,我必须要先跟他沟通一下。”既然不好选,那就先不选,先拖着再说。可白老今天,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事儿定下。他说:“郑龙怎么想的,你应该清楚才是。”庄毅苦着脸:“白老,我是真不知道!您看我这样子,像说假话吗?”白老抬眼,瘦削的脸颊抖了抖:“郑龙的意思,是让振凯去找航材园和轻合金,从他们嘴里分蛋糕。”庄毅听后,震惊地瞳孔都放大了!也是啊,这何尝不是一个高见?航材园和轻合金,早就该断奶了,只是自己这边,苦于找不到适当的理由,将这个报告打上去而已。尤其轻合金最头疼,那是他庄毅的大本营。真断了奶,庄毅心里也不舒服。但不断奶,铝业现在也归他抓。他要真帮铝业,那轻合金的人就会有怨言。作为轻合金的老大,你一升官,就动轻合金的利益,讨好铝业。这么一搞,人心就不稳了。反倒是郑龙这么一搞,让新大港出这个头,倒也是个破局之策。于是庄毅笑道:“白老,我先代表轻合金表个态,航材园吐多少内购份额,轻合金就跟着吐多少,我们全力支持新大港的发展。这个让步,您应该满意了吧?!”“可航材园的老齐,那是出了名的难搞啊!”庄毅最终的答复,倒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他有个前置条件,那就是要先搞定航材园那边,轻合金才愿意割让利益。“都是真金白银,但是白老,我已经非常爽快了。原则范围内,这是我的极限!”庄毅面露苦色。白老最终叹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一顿罗圈话绕下来,庄毅好像什么都答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答应。反正人是没得罪,临走的时候,白老头还硬塞给他两盒茶叶。出来以后,庄毅索性也不去杨总裁那边,汇报那些细枝末节的工作了。他直接让司机驱车,开到了铝业总部。总裁办公室里,郑龙也在,他手头有部分文件,需要通过小帅提交给庄总。小帅也借这机会,跟郑龙聊上了。“郑总,你说咱直接去资料科,去拿四年前,铝四厂的市场销售资料,会不会打草惊蛇?”之前郑龙已经说了,资料科的人,都是蒋坤那一头的。“惊不惊蛇,似乎没那么重要,但我要告诉你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郑龙皱着浓眉,他觉得小帅的办法,已经没有实施的必要了。“怎么了?”小帅问。“三年前,资料科失过一次火。”小帅无比费解:“资料科是单位重地,怎么可能失火?”郑龙摊摊手:“我昨天下午,就准备找人,帮你办这件事。可一打听才知道,确实是失火了!这把火烧得很离奇,我猜咱们想要的东西,就在这把大火里。”听到这个消息,小帅感觉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也是啊,人家怎么可能把证据,就活生生存档在资料室里,等后来者去调查?白振南是什么人?那心比绣花针还细,又怎会放过这么大的漏洞?可操纵市场这事儿,要是查不出来,那就不能把白振南拉下水了。正当小帅踌躇之际,庄总推门进来了。“哟,小郑也在啊!”庄总笑了笑,随即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庄总,我正准备让王助理,下午去轻合金一趟,给您送点资料。”郑龙赶紧礼貌起身。庄总笑了,抬手指着郑龙:“新大港内购指标的事,那么损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郑龙也跟着笑:“您知道了?”庄总点头:“上午去总部开完会,白老爷子专门约我谈了一下。”郑龙指着办公桌前,正发愁的小帅说:“您助理想出来的,这小子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哦?小帅还有这能耐?”庄总十分诧异,怎么看稚嫩的小帅,也不像有城府的样子。“昂!”小帅终于抬头,看着庄总说:“你们又不想得罪人,又不愿割肉,还想顺利推进布局临陵的市场策略。咱不露面,那就只能找人露面,白振凯刚好撞上来,那就让他去给咱办事儿呗!”“好小子,你这招祸水东引,还真不一般!”庄毅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因为小帅的这个策略,无论结果如何,铝业都不会吃亏。小帅赶紧起身,端起水壶给庄总泡上茶:“白老头怎么说的?”庄毅的眼睛,也少有地露出了狡黠之色:“够他喝一壶的!航材园的齐总,出了名的暴脾气,白家敢让他割肉,他敢指着白家祖宗骂。估计这一次,白老头定会无功而返。”小帅笑了:“那感情好,白振凯凭关系当上的副总,最后他得凭实力,被撸下来!”第566章许建江探病白家聪明一世,几乎没怎么吃过亏。可这次,白老头明显感觉到,他被别人给耍了!他去找轻合金,轻合金说只要航材园同意,他们就同意。然后他去找航材园,航材园说,只要轻合金同意,航材园也没二话。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相互推诿打太极。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身份,两家企业能给三分薄面。可事情越往下发展,他就越发觉得,人家压根没拿他当回事。最可气的还是庄毅,明明他一句话就能办,可他还跑了,出差了,去了大西北。这就让白老胸口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后硬生生憋进了医院,挂上了吊瓶。白振南的人品先不论,但他确实挺孝顺,很顾家。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面色干枯蜡黄的样子,他心疼地眼圈泛红。“老总和杨总裁,还没过来探望?”病房里,白振南擦了擦眼角,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弟弟问。“没来,只打了个电话,简单问候了几句。”白振凯老实回答。老爷子却靠在病床上,有气无力说:“哎呀,大老总和杨总裁都忙,可以理解。”白振凯却说:“再忙,还能差这点时间?难怪之前许老三说,咱白家就是许家养的狗,他们骨子里就瞧不上咱!”此话一出,白老爷子的脸色,由蜡黄瞬间变成了惨白!“你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种话?!”白振南怒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点脑子都不长!父亲本身就憋着气,此刻哪儿能再刺激他?“我说错了吗?事情闹到现在,董事长和杨总裁,肯定早就知道原委了。芝麻大点的事,他们任谁说句话,都能把事情给解决。可到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表态,反而还躲着父亲,不来探望,这明显就是不把咱爸放在眼里!”白老头越听越堵心,直接在病床上咳嗽了起来。他知道,受限于自己的能力问题,他早就不受待见了。哪怕每次开会,他都第一个到场;哪怕他在董事长和杨威面前,好话说尽;哪怕开会不叫他,他还是厚着脸皮积极参与;每次在重要场合,他都贴着董事长站,他极尽所能地讨好。然而时代变了,董事长的儿子该上场了。董事长知道,他的儿子不需要马屁精,需要的是真抓实干的栋梁之材。因此,他们不来探望,完全在白老头的意料之中;这是一个信号,是警告他姓白的,该往后退一退了。望着咳嗽不止、老态龙钟的老爹,白振南有气没处撒,直接冲着弟弟吼:“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早警告过你,有事跟我商议,不要麻烦爸爸,可你这个混蛋,从不听我的劝告!”白振凯被骂得脖子一缩,“哼哧哼哧”半天,愣是没敢反驳。白振南又骂:“你到底还能干什么?路都给你铺好了,职位也给你安排妥当了!该找的关系、该施的压,都已经给你做到位了。就是牵头猪过去,这事儿都能谈妥,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净出洋相呢?”白振凯憋着火反驳:“我哪儿能料到,王小帅竟然掺和了进来?我更没料到,他权力能那么大,他能代表庄毅做决策!”又咬牙愤恨:“这个庄毅也是,怎么能这么难缠?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听到弟弟的分析,白振南被气笑了:“振凯,这不是庄毅的主意,庄毅的路子没这么野,也不屑于耍弄这种幼稚的手段。这是王小帅在给你下套,庄毅和航材园,只是顺水推舟,乐见其成罢了。”“王小帅那彪呼呼的怂样,他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主意?”白振凯更怒,且一脸不服。“够了,咳哼,别吵了。兄弟俩要齐心,也让我省省心。”白老爷子抬手,有气无力劝阻道。白振南先压下了火气,白振凯还在咬牙切齿。他不气哥哥批评,气得是王小小帅,凭什么比自己聪明。片刻的宁静过后,白老头开口:“振南啊,还得再拉一把你弟弟。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没什么好奢望的,凯凯能在现有位置上坐稳,能在集团混口饭吃,我也就知足了。”父亲开了口,就算心里再瞧不上这个弟弟,白振南也不能不办。他分析说:“指着那两家割肉,肯定是不可能了。让铝业低头,难度也非常大……”说着说着,白振南陷入了沉思。片刻功夫,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当白振南转头时,瞬间热泪盈眶,建江老总竟然过来了。他带着人,大包小包提了许多补品;放下东西后,又让手下的人,去病房外面候着。白老头更激动,忙扶着床就要起身,建江赶紧上前,那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白叔您歇着,跟我哪儿犯得上客气?”又转头看向白振南:“白叔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不等白振南开口,老爷子抢着说:“不打紧、不打紧,你一来,我这病就好一半了!你那么忙,用不上专门过来一趟。”建江却皱着虎字眉,十分沉痛说:“您是我白叔,更是振南的父亲,我怎么能不过来?叔您好好养病,振凯的事情不大,顶多咱新大港那边,不要这内购份额也罢!”这话一出,白老头和白振南,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内购份额,那可是真金白银,而且常年采购,可不是个小数目。是能给新大港,省下不少开支的。那一刻,白老头心满意足,振南没有跟错人,关键时刻,还是建江老总靠得住!可接下来的话,白老头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任何利益的付出,都是有代价的;许建江作为集团枭雄,又怎么可能为了私人感情,放弃如此大的蛋糕?既然选择放弃,那必然会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他获取。正当白家人,沉浸在解脱束缚的喜悦中时,许建江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