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1页)
“……都是故意的,没有什么巧合。”季楠扯了扯嘴角,无所谓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救我那次也是,我二十块钱一个找的演员,白让你挨打了。” 杨重镜舌尖抵了下牙,想起了季楠说的是什么。 他有点蹲不住了,腿发麻得很,干脆站起身,坐到季楠身侧去,好缓解自己僵硬的腿部肌肉。杨重镜低下头,一边伸手揉紧绷的小腿,一边问:“说暗恋我一年,对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那么了解——” “骗你的,”季楠淡淡打断,眼睛都不再抬:“杨白舒告诉我的。” 杨重镜接着问:“说喜欢游泳,才跟我一个部门——” 季楠:“假的,为了接近你而已。” 杨重镜抿了下唇,继续:“野营那次,我从山上摔下去,你来找我——” 季楠眸子闪了闪,终于有了犹豫的迹象。他抿了下唇,说:“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杨重镜咄咄逼人:“换别人呢?如果不是我。你也会那么冲动,然后自己摔进了医院吗?” 季楠说不出话。 他的节奏又被打乱了,杨重镜稍加反问,他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他有点手足无措,缓缓抿了下唇,垂在大腿的十指绞在一起,神经质地抠了一下又一下。 杨重镜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 他呼出口气,顿了顿,语气稍缓:“最后一件事,”杨重镜问:“我和你表白的时候,你说的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季楠动了动唇,一对浅色的眸子也微微颤动。他唇嚅嗫两下,答案到了嘴边,几度呼之欲出,又最终没有开口。 好像给出判断需要极大的勇气,他不敢再说话。 “你只要告诉我,就可以。”杨重镜察觉出季楠的紧绷,到底看不下去对方这样,温声安抚:“楠楠,我只想听个答案。” 良久的沉默过后,季楠松开一直纠缠的手,慢慢抬起头,哑声回答:“……是真的。” 杨重镜心口压着的石头落地了。他松懈地闭下眼,一直紧绷的唇角也微微放松,变成松弛的下垂。很小的一点变化,无意识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他没再说话,也没再提问,想要证实什么。季楠等了几分钟,没等到杨重镜的声音,于是抿了下唇,重新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后来我们在一起,我才知道,你原先喜欢的是女生。杨白舒找我的时候,说的不是这样。那个时候,其实我后悔了。” “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杨白舒总要我们的照片,还有视频。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后来我偷偷去查过,所以我猜到了他的想法。” 季楠继续说:“他意图挺明显的,也是这里,我知道了你的父亲。杨天德。” 杨重镜微微蹙了下眉,原本放松的身子坐直,是一个认真倾听的姿态。 “他来找过我两次。”季楠言简意赅,淡淡道:“第一次是我跟杨白舒见面以后,他和我说,那些杨白舒的把戏,他都知道。” “那天是我第一次跟你提分手。但是我还是……我做不到。”说到这里,季楠罕见地卡了下壳,回忆起那次提分手的场景似的,平静的语气沾染上很浅的一丝难过:“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可以解决。” “我想去美国,因为我想那样,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更久一点。说不定后面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我又害怕,我走了之后,会不会更加不可控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季楠平静的表象终于生出裂缝,他感到痛苦,时至今日,时间也不能将那时每日经历的煎熬给冲散。 他声音嘶哑,干到生涩得难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事,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我知道。可我没办法,我太贪心了。我不想跟你分手,可我不能和你说,我什么都不能说——” 季楠语调变得激动,又在破音的边缘戛然而止。他像被什么扼住了脖颈,微微昂起的脖颈也被折断似的垂下去:“如果一定要分开,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恨我……” “也不想我知道原因,是吗?”杨重镜打断季楠的话头,眼神辩不明什么内容,仿若客观的叙述,其中的主人公也并非他自己:“因为你觉得如果我知道,我们就这辈子没有可能了,是不是?” 季楠没说话,别开的眼却代表了无言的默认。 杨重镜眼睫也垂下去,遮掩去了其中神色。他等了几秒,没有等来季楠的答案,随后笑了。 很浅的一个笑容,像是为了缓解紧张,也像是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迎来的释然。他顿了顿,嗓音有点涩,拉扯着声带,带着轻微的疼:“那我告诉你,季楠。” “我正式的,告诉你。你现在和我说的所有事情,不管是杨白舒,还是杨天德,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远在我们分手之前。” 季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张开的唇带着肉眼可见的轻颤,连呼出的空气都在连着一起颤抖。 他没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只在一秒,就迅速蔓延开去鲜红。双眸被迷蒙的雾气所遮挡,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还记得,我们分手之前,我和你去过一次寺庙吗?” 季楠哽了下嗓子,说:“……记得。”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愿望,我想的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杨重镜稍稍倾身,将脸凑到季楠眼前,缓声道:“许愿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我说我爱你,意思是,不是因为你爱我,我才爱你。”杨重镜伸手,用指腹替季楠抹去挂在眼角的泪,声调是激动之后的平淡,很平静地宣告着什么,又或是早已确定的想法,只是今天才有这个契机,将这些话说出来:“楠楠,我说过很多次,我不需要你去模仿以前。因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你都只是季楠而已。” “我不需要你来迎合我,更不需要你有多么优秀,多么完美。别人可能会因为这些被你吸引,可我不是他们。我可以接受你开始的不真诚,也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和你共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意义,远远超过对我带来的伤害。” “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说信任,就是完完整整的,在我面前,你要对我绝对坦诚。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陪你一起解决。” 杨重镜一口气说完,全程没有一点思考的停顿。他眼神真挚,将季楠凌乱垂落在鬓边的狼狈长发撩至而后,慢慢整理整齐:“我不想我们再像从前,因为胆小和怯懦,就硬生生错过,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你的确做错了,但我给你改正的机会。”杨重镜很用力地摩挲着季楠的唇,语音里带着不太明显的哽咽,他低下头,哑着嗓子说:“季楠,我说我会等你,我会等到你跟我把一切坦白。” “现在我等到了。”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和季楠相抵,轻声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在季楠猛地沉下去的呼吸声里,杨重镜很亲昵地笑了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说:“没有这个打算吗?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次爱你。” “不……不是。” 惊喜来得太突然,犹如天下砸了馅饼。季楠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晕晕乎乎的,连否认的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他尚未反应过来,只得一下一下地吞咽口水。 “我表白的,哥哥。” 季楠退开身,一抬眼就撞进对方微微泛红的眼。他勉强找回一丝神智,神色也跟着冷静下来,回了魂一般,认认真真的,宛如正式的承诺:“我追你,我追你,然后给你表白。”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宝们,昨晚上急性肠胃炎,然后今天挂了一天水,所以答应的一章补在一起了,是六千字! 辛苦大家等我,我会尽量调整作息,后面定了更新时间会说的!第89章“不能告诉我?” 说下这句话的时候,季楠哪里能料到,他计划的追求尚未来得及提上日程,自己就先被送进了医院。 温存的时光总是短暂,他脑子乱糟糟的,看到窗外在深夜刮起很大的风。 喧嚣过后的寂静往往极具落差感,季楠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关门声响起之后终于稍稍得以松懈。他软了身子,有点迟钝地呆坐在沙发上。 时钟一分一秒走着表,风没有停下,但是天亮了。 门被敲响,季楠如同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在听到声响的瞬间抬起头。 他眨了眨眼,将手机屏幕按亮。骤然亮起的页面光线刺眼,其上显示的时间缓慢跳动,变成清晰的整点“8”。 来人是白以南。 “走吧。”他单手撑着门框,目视着门内的季楠,口吻风轻云淡:“约翰已经在医院等你了。” “嗯。”季楠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长发挽在脑后,垂在一侧,神色恹恹,不太有精神的模样:“他怎么来了。” 他撩起眼皮,周身的疲惫肉眼可见,唇色苍白,比起昨天,状态像是更加差了。 白以南看了他几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拧了下眉,说:“你是不是昨晚又没休息好?怎么脸色这么差。我走之后你跟杨重镜弄到几点啊?” “没,”季楠抿了下唇,撩起眼皮,反手将门关上,径直走出来,轻声说:“就是睡不着。” 他像是想到什么,心情很好一般,唇角甚至上扬起来,笑道:“等会儿去完医院,你帮我订一束花。” 话没说完,季楠又想到什么似的,自己否认了自己的话头:“算了,我自己挑。” “买花干什么?”白以南跟在身后进电梯,有点不解:“你现在还有心思买花?” “哥哥喜欢花。”季楠抬起手,动作很轻地抚了一下搭在胸前的发尾。他长睫微垂,声音小,像是细微的呢喃。 力道也小,生怕将这个马尾碰乱。碰乱的话,就不是杨重镜亲手给他扎的了。 白以南撇了下嘴,总觉得季楠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怪。但是这样子接触,好像又挺正常的,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除了脸色难看一点,也没有什么别的倾向。 早高峰时期,路上的车多,喇叭声此起彼伏,堵得要命。 白以南有点忍不住的焦躁,他敲了敲方向盘,“啧”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到季楠正低着头,捧着手机弯着眼睛打字。 笑起来不值钱的那个样子,不用问,白以南都知道对面聊天的那个人是谁。 他收回视线,再次按下车喇叭,有点不耐烦地催促前面的车前行。只是车还未动起来,方才还沉浸在手机消息里的季楠就抬起头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收购医院的项目跟进的怎么样。” 白以南握住方向盘的手下意识一紧,原本松散的坐姿也直起来,如芒在背似的,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样。 “啊……”他眨了眨眼,脑子里最后那点不清醒也散去,微不可察地停顿少时,随后委婉道:“你妈都来了。”哪里还有我插手的份。 “跟她有什么关系。”季楠神色冷下去,有点疲惫地闭上眼,话音里包含的理所当然让白以南没忍住侧目:“我不是因为她活着。” “杨白舒手底下那家医院,到底都压下过什么新闻。”他揉了一下眉心,说:“交易之前,全部爆出去。我没时间慢慢来。” “这我上哪查干净,”白以南踩下油门,眼神飘忽了一瞬,嘀咕道:“我可没那胆子。要我说,徐姨都说帮你处理干净了,你就别掺和这事儿了,她手段比你——” “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季楠敏锐地打断白以南的话头,睁开眼,因为实在太累,原本的双眼皮都挤出几层皱褶。他声音淡淡的,轻声说:“还是你知道什么了,但是不想告诉我。”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白以南简直惊呆了。 他吞了口口水,觉得季楠这个判断能力,去警察局当侦探辅助办案应该更加能发光发热。 “我能知道什么,前两天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他矢口否认,目视前方,一秒都没有犹豫。 没听到季楠的继续质疑,白以南默默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选择明智,没有让对方坐在自己的副驾驶,不然脸上的神情一览无遗,连扯谎都心虚。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唏嘘。 季楠算是料事如神,徐月的确找过他。对杨重镜的态度转变,也不止是因为季楠说的希望他们友好相处。 早在季楠来到江城的那一天,他就隐约查到了其中辛密。只是那时的他还当是个普通的恶劣新闻,没在心底太当回事。后来徐月突然回国,他着急忙慌赶来宁城,自然也没有时间去管后续的烂摊子。 一直到等待杨重镜做饭的空隙里,徐月给他发来的一封邮件,里头触目惊心堪称血腥的图片和视频,才让他意识到,季楠莫名的变卦缘由,背后真正的起因是什么。 白以南匆匆扫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难以入目。 他没有办法将其上那样狼狈,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和不远处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男人相联系。但资料上的白纸黑字,又清清楚楚地写着“杨重镜”三个大字,让他再无法接受,也只能选择相信。 光是看着,都知道那人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白以南想过季楠讨厌杨白舒,无非是对方狠心和恶毒,可他还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地步,对着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白以南心里五味陈杂的,连带着面对杨重镜,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戒同所……就算他再自欺欺人,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这和季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怪不得季楠能为这个人要死要活,命都不要了也要回来看他一眼—— 真是两个疯子。 白以南收回神来,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也是挺配的。 杨重镜的确可怜,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白以南都没忍住对他改观。只是也正是因为太可怜,他才更加不能告诉季楠。 本来精神状况就不正常,万一再遭受一下这个刺激,不知道能疯成什么样。 白以南心里默念两句“阿弥陀佛”,无言地跟杨重镜道了几声歉。 他是偏心的,所以没办法对杨重镜做到公正。比起无关人士曾经遭受的痛苦,白以南更关心此时此刻,坐在他车后座的季楠,这一次,到底能不能听他的话,安心呆在医院里养病。 作者有话说: 一个过渡章第90章“你是个怪物。” 白以南话里的逃避太明显,季楠于是没再问。 其实说不说都不重要,从白以南闪躲的那一刻起,季楠心里的猜测就已经成型。 堵车实在严重,车开一会儿停一会儿,晃得季楠头晕。他不太舒服,于是躬下身,额头抵着前座的椅背,以此缓解那阵难受。 ——“好。那我接你下班,哥哥。” 季楠面无表情地打下这一行字,顺手翻出个粉嫩的小猫表情包,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迟迟不敢松下的神经才终于卸下力,指尖微微捏紧,顶端泛着青白。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像个怪物吗?” 季楠闭上眼,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连眉头都未曾蹙起一下。 “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怪物,”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一下一下,清晰地敲击着季楠的耳膜,带起尖锐的刺痛:“你要是真的爱他,你就应该让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季楠,你真可怜。”男人似乎笑了,他大咧咧地坐下,身子偏向季楠右肩,声调嘲讽且尖锐:“你不敢告诉他吧。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是个精神病,还会让你追他吗?” 季楠依旧闭着眼,面朝向车窗,看样子是在趁着这会儿功夫小憩。 太吵了。季楠想。 他睫毛因为用力紧闭而微微抖动,搭在大腿上的手也逐渐捏紧。季楠想要反驳,可话音全部堵在喉咙里,生涩发疼,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 只是个幻觉而已。季楠一遍遍告诉自己,白以南还在前面,这只是个幻觉而已。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无视。只要无视……装作听不见,看不到,一切就都好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幻觉还在继续。 季楠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弯腰,脸凑在自己面前。他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你害怕吗?连我你都害怕。” 太吵了。季楠再一次想。 他不太耐烦地,终于睁开眼,在对方浅色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季楠没说话,只很慢地眨了下眼。 那是他自己。 季楠扯了下嘴角,只竖起食指,比在唇间,示意对方不要再说话。他太累了,甚至于不想再分出精神去应付虚假的幻想。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医生一头金发,和白以南口中的老头子全然不同。他中文娴熟,眉眼深邃,一对眸子碧色,清清浅浅的,注视一个人时,显得温和。很轻易地让人放下警惕。 “你怎么来了。”季楠还是那句话,他向后看了一眼,确定门彻底被关上,才安心倒在椅背上,问:“我妈找你来的?” “徐,这和谁请我来没有关系。你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你负责。”医生不太满意地放下手中的钢笔,神情也严肃起来:“你在上个月答应我,会抽时间回来做复查,但是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见到你的身影。” “我很抱歉。”季楠稍稍坐直身子,敛起一点散漫,朝他微微颔首,轻声说:“不过我的确有脱不开身的事,所以——” “我听徐夫人说,你现在的手又严重了,是吗?”约翰扶了下镜框,淡声打断对方的解释。 他重新拿起笔,从一旁的档案袋里将文件抽出来,一边翻看一边说:“不要对我说谎,徐。上一次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你的状态很不对。特征性震颤并不在我的主攻方向,我帮你联系了新的医生,这是他的资料。” 他说着,将一沓文件递过去,摊在季楠面前:“来之前我和他交流过你的情况,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好明天之前和我一起去见他。最好的情况是你配合,吃药已经不能缓解你的症状。” 季楠手上还绑着纱布,是昨天烫伤之后留下的,看着扎眼得很。 但是约翰像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表现出惊异的情绪,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这次我过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个问题。” 医生摘下眼镜,双手搭在桌面上,十指交握在一起,口吻有点无奈的样子:“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同意你提前出院,是我以为你的症状有所好转。但是就徐夫人给我提供的监控录像带,我观察到,你已经私自停药起码三个月。” 季楠垂下眼,脊背的肌肉稍稍紧绷,随后松懈下来,重新倒回椅背上。 他没否认,不吭声。 约翰见到他这副样子就头疼,有限的行医生涯里还从未碰上这么不让人省心的病人:“我请你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徐。我理解你对你爱人的情感,但我想,他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也一定不会赞同。” “这不是在开玩笑——” “我能控制我的行为。”季楠闭了闭眼,等太阳穴处那一阵尖锐的刺痛过去,重新睁开眼,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John,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才像个正常人。” “停药是因为即便我不吃药,我也能分得清幻觉和现实。”他身子坐直,茶色的眸子和对方相对视,里头情绪淡淡,仿佛这个决定从来不是临时起意:“……只要我能控制住,不就可以了吗?” “那些药再吃下去,我会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季楠声音低,让人辩不明其中情绪为何:“我已经忘了很多东西,你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吗?” 他抬起头,和约翰略微缩紧的眸子对视,牵起个很轻的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季楠喉结稍稍滚动,像是说到这里,连带着嗓音都要发涩,需要缓上少时,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还会丢掉什么?嗅觉,还是视力。我和废人还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