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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索数字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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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不见一丝光亮,齐临渊使劲闭上眼,再猛地睁开,依然黑暗一片。  “少爷。”小浅将手放在齐临渊眼前晃了晃,却发现他眼珠没有转动。  齐临渊伸手在空中一通胡索,“小……小浅,你……你扶我出去看看。”  “哦。”小浅扶住齐临渊,将他一步步带到门外。  小钦刚好走了过来,见着转醒的齐临渊,当下起步跑了过去。  “小浅,你怎么不给少爷把鞋穿上。”小钦斥了小浅一句,随即转身进房间,将齐临渊的鞋取了出来。  而小浅这才注意到齐临渊竟是赤脚站在地上,脚上只有几圈纱布。  “少爷,你脚上有伤,快把鞋穿上吧。”小钦将些放在齐临渊脚前。  齐临渊低头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他试着用脚去探,试了两三下才触鞋的位置。  小钦有些纳闷地看着小钦,眼神在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浅伸手在齐临渊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无神地看着前方。  看明白小浅的动作后,小钦倒吸一口凉气,少爷的眼睛,看不见了?  齐临渊往前移了两步,再次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又慢慢睁开,所及之处,仍是黑暗一片,他终于明白过来,并非天黑无灯,而是他的眼睛,失明了。  ☆、黑暗无垠  失明之后,齐临渊的世界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不感朝夕,不觉阴晴。  而齐欲来和齐夫人,白叔找了整整两个月,却仍旧不见半个人影,甚至不闻一丝疑似之声息。  两个月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无比清楚,便是一个梦,也该醒了。  白叔负起了二人身后事的操持,将齐欲来和齐夫人平日所着裳佩各取一套,放入空棺,为向来琴瑟共好的二人立了一方衣冠冢。  而齐临渊从那日起就再流不出泪,纵使双亲出殡之日,他也只是呆呆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双眼空洞,便像是人们常说的活死人。  在双亲的空棺入土后,齐临渊如患哑症,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谁与他说话,他都一言不哼,像个木偶,了无生气。  三个铺子的重担自此全部压在了白叔身上,白叔每日忙于铺中之事,小钦和小浅就守在齐临渊跟前,寸步不敢离。  一个月后,温子然带着炎焰草回来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半年,齐府竟发生了如此变故,齐欲来夫妻二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却无端遭此劫难,温子然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竹林里,齐临渊坐在躺椅上,虽睁着眼睛,却不知在看何处,双眼无神,远远看去,活似树尖上一片凋零的枯叶,只剩苟延残喘,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这种分不清昼夜的日子。  温子然慢慢走近,停在齐临渊面前。  “齐公子,我是温子然,你可还记得我?”温子然观察着他的反应。  齐临渊恍若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看来齐公子已经不记得在下了。”温子然言语中满是失落之感。  温子然激将法未有见效,齐临渊几乎已经将自己活成了一尊雕塑。  温子然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白叔在知道温子然回来后,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一刻也不耽搁,同前来通知的小钦回府。  见到温子然后,白叔顾不得与他过多寒暄,直接问他可有法子医治齐临渊眼盲之症。  齐临渊失明之症对温子然来说其实并非难事,难就难在他而今状况,实在不妙,明显已经万念俱灰,治疗眼盲之症还需要他自己的配合,除非有能让他活下去的希望。  人一旦没有了任何念想,就如同一支灯火如豆的残烛,生命一点点流逝,就算别人想方设法去救,终无济于事,时间一到,该灭,还是得灭。  思忖片刻,白叔沉沉说道:“殷小蝶。”  纵观而今世上,恐怕只剩这三个字能成为齐临渊活下去的希望。  “殷小蝶到底是谁?”温子然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客栈醒来之时,从齐临渊口中问出,而第二次听到,却是要用这个名字来救他。  白叔也不再顾忌将军府之事,将诸事原委都告诉了温子然。  温子然心里有了计策,道:“既然殷小蝶对他来说如此重要,那我们便从这个殷小蝶开始。”  一日,小钦和小浅搬出夕雾,放在齐临渊面前。  “少爷,夕雾掉了好多,花枝看起来焉焉耷耷,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开花,要是不能的话,那我便将它丢了。”小浅边说边注意看齐临渊脸上的表情。  那人面目依旧僵硬,继续扮着石雕。  小钦道:“少爷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如此的话,那,小钦,你搭把手,我们将夕雾抬出去。”小浅将花盆往下一按,特意挪出响声。  听到花盆蹭地的声音,齐临渊眉宇间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皱了一下,又瞬即恢复。  若不是小浅一直注视着他,这一闪而过的变化怕是很难被捕捉到,小浅立即对小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一起搬花盆。  小钦当即会意,脚下故意走出声音。  “小钦,你抬那边,我在这边,就,就扔到外面墙根吧,这花盆还是好的,被别人捡去了还能继续用,兴许还能种上些别的花草呢。”小浅又重重地挪了一下花盆。  齐临渊手指动了动,心底深处突然响起水滴声。  “好重。”小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使力。  “小钦,你扶稳点。”小浅随声提醒道。  “小浅,小浅,快快快,花盆要掉了,花盆要掉了。”小钦语气着急不已。  齐临渊的心也随着小钦的的喊声慢慢揪紧。  “啪~”花盆摔碎的声音。  “快,快重新找个花盆种上。”齐临渊猛地从躺椅上站起,双眉紧蹙,辞气急切。  站在一旁的温子然和白叔相视一笑,齐临渊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少爷别急,我马上就去拿个花盆重新种上。”小钦喜极而泣,赶忙跑到一旁将正好好种在花盆里的夕雾抱了过来。  小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将空花盆碎片拾起,以免伤到齐临渊。  “少爷,重新拿了个花盆给种上了。”小钦将花盆抱到齐临渊面前。  “在哪里?在哪里?可有摔坏?”齐临渊伸出手焦急摸索。  “少爷你放心,一点没有摔坏。”小钦紧紧地抱着花盆,放到齐临渊手下。  一双乱舞的手终于触到夕雾之后,顺着花枝往下摸,直到摸到盆里泥土,毫无红润之气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  小钦趁机问道:“少爷,要浇水吗?”  齐临渊捻起一点土在手中轻轻碾着,“多久没浇水了?”  “有个四五日了。”小钦其实昨日才给花洒了水。  齐临渊喃喃道:“是该洒些水了。”  “少爷,你等着,我这就去拿水来。”小浅飞鸟般往水缸跑去。  少顷,小浅捧了个水盆过来。  “少爷,给。”小浅把舀水的竹筒递到齐临渊手上。  齐临渊拿着竹筒愣了片刻,试着舀了一下,手中微微一沉,水盆正在竹筒下方。齐临渊又用另一只手探到夕雾,将竹筒中的水倒了进去。  这一番动作做完,小浅和小钦两人的衣袖已经被水沾湿。  浇完水后,齐临渊拿着竹筒的手停在空中,左右晃了晃。  小浅当即明白过来,道:“少爷,松手就是。”  齐临渊怔了一怔,试探性地将手一松,“嘣咚”,竹筒打在水上,齐临渊当下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慌张不已,紧紧抱住双臂,眼睛左右乱转,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表情害怕至极。  小浅见状赶紧放下手中水盆拉住他,“少爷,没事了,没事了,方才只是竹筒的声音。”  温子然和白叔也立即跑了过来。  白叔和声安慰:“少爷,别怕。”  “白叔,下雨了吗?”齐临渊声音颤抖,双臂紧抱于膺前,不寒而栗。  白叔故作轻松地道:“没有下雨,天气好着呢。”  “少爷,一点风都没有,更别说下雨了。”小钦又加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齐临渊抱着双臂的力气稍稍松了些。  “少爷,温公子回来了。”白叔适时向他提起温子然。  齐临渊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炎焰草已经找到,明日我就给齐公子熬了。”温子然绝口不提齐临渊眼睛之事。  “温公子费心了。”齐临渊面上不悲不喜,言辞淡漠。  白叔岔开话题,如往常那般对话:“少爷晚膳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既然温公子来了,那就问温公子吧。”齐临渊抱着的双臂缓缓垂了下来,又是一幅无神之态。  “好。”白叔持起衣袖抹了抹眼睛。  温子然刻意致谢:“多谢齐公子招待在下。”  晚膳时,齐临渊与大家坐在一起,虽然还是毫无兴味,话也极少,但总算肯开口了,齐府也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围坐一起用膳了。  第二日,温子然将炎焰草熬了药给齐临渊服下,连续服了五六日后,寒毒已清,齐临渊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红润之气。  炎焰草清了齐临渊体内的寒毒,接下来温子然便要治他的双目。为免再让齐临渊回想起双目失明之源,所以大家并未告之于他。话面上只是说他体内还有残留的寒毒,温子然需要为他更换配方,配以针灸,方能彻底清除。  齐临渊不知其中有他,也没多过问。  在温子然的精心治疗下,齐临渊渐渐开始恢复光感。  一个月后,青灯红窗、雕梁画栋、硕果弯枝、满地落黄等一切景物皆重新涌入齐临渊迷蒙的世界,仿佛阔别已久的故友,而今重回身边。  那日早晨,齐临渊醒来后,睁开眼睛,突觉光亮刺眼,下意识伸出手用袖子挡在眼前,眨眼数下,待慢慢地适应了这亮光后,猛然瞧见自己的衣袖暗花与清晰的手纹,齐临渊瞬即从床上惊坐起,往被子看去,往桌子看去,往墙上的字画看去,往窗外看去……  急急下床穿上鞋后,齐临渊径直朝房门走去,再没绊到任何东西,伸手拉开了门,跑到院子里,一眼便瞧见了那株夕雾,凋零地连一片花瓣都不剩下,再看向周身所熟悉的一切事物,齐临渊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忐忑片刻,又缓缓睁开。  “公子。”小浅一时怔在廊下,手中的面盆滑落,打在地上,盆里的水倒的满地都是。  齐临渊微怒,“怎的如此不小心,衫子都打湿了。”  小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少爷,你……你能看到我的衣裳湿了?”  “嗯。”齐临渊淡淡答道。  “白叔,温公子,小钦,少爷的眼睛好了,少爷的眼睛好了。”小浅边跑边喊,欢呼雀跃。  齐临渊笑着摇了摇头。  听到小浅的喊声,大家都赶紧跑了出来。  温子然为齐临渊把脉诊断后,嘴角上扬,“本是为临渊治的寒毒,未曾想到竟稀里糊涂将你的眼睛也治好了,真是奇事一件。”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少爷终于能看得见了。”白叔双手合十,四方躬拜,嘴里喃喃。  “那是我们少爷福气好。”小钦脸上笑开了花。  “多谢子然。”齐临渊就是反应再慢,在重见光明之时也明白了过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奇事。  “莫要谢我,我可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温子然抵死不认。  既然温子然执意撇清,齐临渊便也不再多言。  温子然不等他答话,又继续说道:“你体内寒毒虽清,气色渐好,但还得强身,当下你急需一位师父教你武功,内功里调,外功防身。”  任温子然说的有道有理,齐临渊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  温子然不明所以,问道:“有顾忌?”  “学来功夫有何用?得上天怜悯,让我苟活于世。现在又得以重见天日,我已了无遗憾。”齐临渊直直地看着只剩下枝桠的夕雾,轻浅一笑,眼中却已无半点欲望。  “你若如此说,那我便是白治了你,倒不如将那炎焰草用在想要努力活命之人身上,也总比给了你强。”温子然愤然斥道,拂袖而去。  “少爷,你方才这样说,可真真是伤了温公子,你不知温公子为给你采这炎焰草,在大漠里走了一个多月,黄沙漫天,有时候好几天都喝不上一口水,这草偏又长在大漠深处,若是别的人去了,恐怕是个有去无回。”白叔是打心底里佩服温子然,实际情况断然比其只言片语还严重的多。  齐临渊垂着头,思索着白叔的话。  “是啊,少爷,温公子回来时都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小浅见到温子然回来后的第一眼,竟差点没有把温子然认出来,他当时面黄肌瘦,眼圈深陷,像换了个人似的。  “还有小蝶,小蝶还活在世上,难道你就不想去找小蝶了吗?想要小蝶一辈子都活在追杀与恐惧之中吗?”白叔情急之下,只得搬出小蝶,希望激出齐临渊的意志。  “对啊,少爷,你应该听温公子的,学了武功就可以打败那些坏人帮小蝶报仇了。”小钦比出练武的动作。  齐临渊仍是低头不作声。  “少爷。”白叔急地吼了出来。  齐临渊依旧一个字都没说,表情木然,默然转身,踱回房间。  “哎~”白叔又气又急,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白叔,这可怎么办啊?”小浅着急问道。  白叔交待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少爷,一步都不能离,我这就去找温公子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温子然此时正关在屋里生闷气。  “温公子,温公子,你在里面吗?”白叔在外面敲着温子然的房门。  “白叔请进。”温子然生气归生气,却也知分寸。  白叔闻声,推门而入,一脸歉意,“温公子,实在对不住,还请你千万莫要生少爷的气,少爷年纪还轻,短短半年内便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将军府一家惨遭灭门,小蝶不知所踪,没过多久,老爷和夫人也先后掉进河里,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老爷和夫人落水那晚,少爷当时差点也跳了进去,是我及时赶到硬拉住了他,用石头将他打晕过去,他才得以活下来,所以少爷才成了现在这样。”白叔说完,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白叔,这些我又岂会不知,我方才只是一时气急罢了,你放心,这武功,他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既然你们当初将我从湖里救出,我便不会撒手不管。虽然他体内寒毒已清,但身体始终绵软无力,总不是个办法,况且他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哪日真找到了小蝶,不仅救不了人,连他自己也会搭进去。”温子然已然气消。  “温公子说的是,我会再好好劝劝少爷,只是不知以少爷的状况当拜入哪派门下?”天下门派众多,功夫各有千秋,白叔对此着实一点都不了解。  温子然摇首道:“哪门哪派都不用他拜入,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该收的恩,也是时候去收了。”  白叔好奇问道:“若是不用拜入门派又能让少爷学到武功,那自然甚好,就是不知温公子所说之人乃是哪位高人?”  温子然道:“名号而已,不晓也罢,只是我曾经救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这下正好让他还了。”  “我就先在这里替少爷谢谢温公子了。”白叔抱拳欲跪。  温子然见状赶紧起身扶起白叔,“白叔你这是作甚?我的命本就是你们救回的,倘若你们当时未路过寒湖,或者临渊没有往湖中瞧去,那里人迹罕至,我必死无疑,区区小事,何以当此大礼,你这不是折煞我了。”  “温公子实乃重情重义之人,少爷当初将你救下,或许也是上天注定。”白叔说着又是一瀑老泪。  温子然词严厉色地道:“我明日便动身去找人,到时候人来了,刀架脖子上也得逼他学。”  白叔感激涕零地看着温子然,“劳温公子跑一趟,我一定好好劝说少爷。”  温子然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到齐临渊之时,虽也不爱多说,但身上却无半分叛逆之气,可半年之后的他,温子然微微摇了摇头,“是得好好劝他,先前没看出来,他脾性这样倔。”  “公子以前却不是这样,”白叔叹了一叹,“罢了,还能活下去就好。”  ☆、有缘再见  第二日,金星初升之时,温子然背着包袱离开了齐府。  齐临渊用膳时没有看到他,便随口问了一句。  白叔也似随口一答:“温公子一早就走了。”  齐临渊放下了箸子,“走了?可有说去哪里了?”  “他走的急,没有说要去哪里,东西收拾好后就走了。”白叔语气漠然。  齐临渊沉默不语,自然将温子然不辞而别之事归咎于自己,温子然并非没有礼数之人,如此行径,想必当真是自己昨日说话太过,才令他一气之下连知会一声都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白叔瞟了齐临渊一眼,“不过,温公子倒是留了句话给少爷。”  齐临渊望向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