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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电视剧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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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长庚一愣。  顾昀抬起食指竖在自己嘴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没再多说——京西景华园乃是一元和武帝年间建的避暑行宫,当年元和先帝不耐热,每到夏天必定去景华园避暑,但李丰登基以后,吃穿用度却一律从简,连皇后宫妃的脂粉钱都减半,没事从不去搞些围猎、出游之类的排场事。  可是就这么一个和他父皇完全不同的节俭人,却将每年夏天去行宫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偏偏去了又不是为了享受,宫里政务堆积,他通常早起披星戴月地赶过去,入夜之前还得赶回来,遛狗似的绕着京城转一圈点个卯——别说避暑,不中暑就不错了。  李丰这么折腾,倘若不是有病,那只能是……景华园里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他必须时常巡视。  长庚何其敏锐,心里立刻冒出一个想法:四方守将都搀和过走私紫流金,那么皇帝呢?时间仓促,他还来不及核对户部和兵部的账目……但以李丰那什么都要抓在手里的性情,建一个紫流金私库一点也不稀奇。  顾昀:“你大哥谁也不信,这也是我猜的,别和别人说。”  长庚皱了皱眉:“麻烦了……到时候李丰会求和吗?”  顾昀失笑,摇摇头:“别人来向他求和的话倒是有可能,唔……他应该也不会跑。”  长庚双手背在身后,他一身的血污,头天夜里沾在身上的泥水已经干了,整个人都显得花花绿绿的,而年轻的雁北郡王就在花花绿绿中不紧不慢地迈着四方步,好像春来午后在御花园遛食,沉吟片刻,他淡淡地评价道:“也对,李丰不怕死,怕别的。”  顾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发现奉函公说得对,长庚真是什么时候都显得气定神闲的,于是忽然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个慢性子的?”  “我哪里是慢性子,分明急躁得要命。”长庚笑道,“这其实还是跟你学的,我发现义父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往往会假装自己很高兴,面上欢喜了,反过来也会让心里好过很多,所以我每次发现自己特别浮躁了,就自己稍微拖一拖,确实能跟着一起安静下来。唔,肝火太旺不利养生,容易……”  “……睡不好觉。”顾昀无奈地听他说了不止一遍,已经能顺口接上了,“你到底是有多在意睡觉这件事?还有我什么时候心里不痛快了强颜欢笑过?”  长庚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队撤军。”顾昀有气无力道,“伤病号先行,过不了多长时间,西洋人就反应过来了,我们来场伏击。”  走了两步,顾昀觉得疲惫不堪,不由自主地想起长庚方才那套不知跟哪个庸医学来的歪理邪说,他便解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酒,将连将军的割风刃背在身后,打了个呼哨。  战马闻声小跑着奔到他面前,顾昀嘴里的呼哨声调一拐,吹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自编小调,从地上抓起一朵黄澄澄的小野花,翻身上马:“轻骑的弟兄们,上马跟我走!”  顾昀手中捏着野花,本想顺手将那花插在离他最近的长庚头上,不料手一抬就碰上了长庚的目光,长庚的目光竟然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那表情仿佛是“你往我头上盖个红盖头都行”。  顾大帅一哆嗦,愣是没敢下手,将那朵花插在了头大如斗的谭将军头盔上,深刻地阐释了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  北大营一众老兵油子哄堂大笑,玄甲轻骑打着呼哨随着顾昀飞奔而去,一个个有样学样,南腔北调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顾昀在前面愤怒地吼道:“谁让你们跟我学的,都快尿出来了!”  还别说,这么一闹,还真就挺解乏的。  此时,西洋海怪上——  雅先生狼狈不堪地走进舱门,迎面遭遇了教皇的亲卫团团长。  “怎么样?”雅先生问道。  团长:“醒了,他正要唤您进去。”  混乱的海战中,教皇所在的地方被一支吹火箭擦了个边,刚好引爆了一架炮台,巨大的冲击力把他老人家当场震晕过去了,后续西洋海军一遇到玄铁营就狼狈得不行,和这也有很大关系。  雅先生大大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教皇额头上敷了药,满头的白发软塌塌地散落在一边,露出眼角几块不明显的老年斑。  雅先生跪在地上,一脑门沮丧:“陛下,我很抱歉……”  床上的老人没有睁眼,喃喃地开口说:“是顾昀。”  “对,是顾昀,我们一开始计划将他困在这里,其实已经做好了会在北海面对他的准备,可是昨天黑乌鸦突然出现,”雅先生顿了一下,神色十分懊恼,“玄铁营被西域联军拖在了嘉峪关,我本来应该有这个自信,但还是……”  “一时没有稳住阵脚。”  雅先生无言以对。  教皇微笑起来:“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生命中看似无法战胜的敌人,有些是灾难,有些只是磨砺——你知道灾难和磨砺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雅先生一愣。  “区别就是,灾难是不可战胜的,而磨砺是可以越过的——我想这非常容易分辨,中原人的通讯已经被截断,小小的一个首都,如果真有那么多军备,当初我们炮制北大营哗变的时候,会那么容易乱起来吗?”  雅先生:“您是说……”  “顾虽然年轻,但一多半的生命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就算是个不可一世的狼王,此时也是爪牙都被拔去地被困囹圄中,去吧。”  当天,西洋海军重新整队,再次悍然登陆大沽港。  上岸以后再次遭到了激烈狙击,这回青天白日,雅先生心里有底,指挥若定,很快将这一批负隅顽抗的重甲全部拿下,赢得十分容易——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掀开“俘虏”铁面罩一看,发现这一波狙击居然不是大梁甲兵,而是一群铁傀儡!  这群铁傀儡显然是临时从京畿的达官贵人们家里征调的,其中一只面罩下面还有个顽童的面具,顶着一张惨白的大饼脸,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对面的人笑,说不出的嘲讽。  一个西洋士兵怒不可遏地伸手去摘,雅先生惊道:“别碰……”  可惜话说晚了,被拽下来的面具底下拉着一根细细的引线,轻轻一拽,铁傀儡就“轰”一声炸了,直接将旁边几个西洋士兵一起炸上了天。  面具飞出去落在了雅先生脚下,还在嬉皮笑脸。  北大营虚晃一招,此时竟然已经全体撤退了,西洋海军愤怒地杀入城中,准备用血来平息自己的愤怒,谁知眼前居然是一座空城。  自从江南的兵变的消息抵达京城时开始,雁北王便第一时间联手户部,分批将前线百姓撤出来了——也有些死心眼不愿意走的,不过目睹了头天晚上的炮火喧天,此时早已经逃之夭夭。  顾昀给他们来了个坚壁清野。  ☆、第62章围城  空城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让人心里直发毛,雅先生一挥手,手下立刻四散搜查城中民居。  各处民居院落依河而建,弯弯绕绕的,外来人在其中转来转去,很容易找不着北,时而还会遭遇一些拦路的大石头,将原本就让人费解的地形弄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雅先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冒进。  就在这时,一个西洋士兵大叫一声,周围所有人立刻成了惊弓之鸟,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众多钢甲很快围成了一圈,各自举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那有异状的大槐树,只见槐树上忽忽悠悠地吊下来一个西洋士兵,半个脑袋已经被炸飞了,不知是死在哪场战役里的,血肉模糊的脑袋上绑着一张面色惨白的饼脸面具——这回面具变成了哭脸!  一声轰鸣响起,原来是个西洋甲兵一时紧张,将短炮打了出去,树上的尸体顿时被炸了个一堆肉块,噼里啪啦地掉下来,随后,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树下的西洋士兵纷纷如临大敌地后退。  片刻后,一只圆脸猫头鹰从树冠中冒出头来,傲然环视了一圈树下的两脚兽,笔直地振翅冲上天,将诡异的笑声飘得四处都是。  青天白日里,愣是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雅克布森大人,继续搜查吗?”  雅先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先撤出去,离开这里,快!”  他话音没落,远处骤然响起了尖锐的爆破声,随后是几声惨叫,几朵巨大的烟花呼号着上了天,炸了个火树银花。  顿时有人变色道:“我们遇上了伏击!”  “撤!”  “离开那!”  炮声与箭声响成了一团,几声不知由谁引起的爆炸推倒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房子,乱七八糟的石块和原来挡路的巨石连在一起,这空城简直成了一座大迷宫。  西洋人手中的地图全然成了废纸一张,外人不熟悉地形的弊端显露无疑,一群重甲与步兵一时深陷其中,没头苍蝇一样地撞了片刻,居然出不来了!  雅先生无奈之下只好吹哨唤来西洋鹰甲,飞到半空中指挥调度,好歹将人引出来。  惊魂甫定的西洋大军退至城门口,不知谁触动了什么机关,城门上突然传来一站让人牙酸的齿轮响,一时间,所有弓箭全部张开,万箭待齐发地指向城楼,上面缓缓地掉下来一样东西……  雅先生拨开惊弓之鸟一样的侍卫,凑上前一看,鼻子险些气歪了,那居然又是张白脸面具,这回是个鬼脸!  雅先生:“……”  “大人,我们……我们还是绕路吧?”  雅先生抬起手打断他的话,面色阴鸷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陛下说得对,顾昀手中没有底牌,只能靠这些不入流的诡计,你们难道被他用几张破面具就吓破胆了吗?打伏击……呵!”  他怒极反笑,冷冷地道:“给我推平了这座城,我看他们往哪伏!”  然而一个多时辰以后,将整个空城夷为平地的雅先生在废墟里搜索了三遍,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浪费了他无数宝贵时间和紫流金的鬼地方,真的就是一座空城,所谓“伏兵”只有两张面具和一只早就飞走了的猫头鹰!  雅先生的牙龈险些咬出血来:“探路鹰呢?给我追!全速追击!”  此时,东安到京城的必经之路上,藏在树下的顾昀接过谭鸿飞递过来的千里眼,目送着几只探路鹰从头顶呼啸而过,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将叼在嘴里的草茎吐了出来,拍了拍身后连巍的割风刃:“老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谭鸿飞小声问道:“怎么?”  “看出来了吗?”顾昀懒洋洋地说道,“洋人管事的那位现在肯定是非死即伤,现在领兵的人对京城一带明显不熟悉,否则不会激愤之下就贸然派探路鹰乱飞。”  皇城居中,京畿重地从来森严,绝不允许随意窥视,就连玄鹰也不敢乱飞,哪怕在非常时期,玄鹰也只敢在北大营驻地落脚,撤下鹰甲后骑马进京。  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玄鹰之所以不敢飞,并不是因为玄铁营特别守规矩,而是顾昀知道,玄鹰一旦越界飞入,很容易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京城九门外有一圈看不见的‘禁空网’,始建于武帝年间,花了三十年才落成,是灵枢院的杰作,禁空网一圈下面有无数暗桩,总调度就在起鸢楼上。”  起鸢楼之所以建那么高,除了供四方来客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是禁空网的总桩,“摘星楼”上有个“天圆地方阁”,平时是重重锁死的。灵枢院为了这个天圆地方阁,不知熬秃了多少大师的头发,它会在九门外打出一圈特殊的光网,非常细密,即使是夜里,也会轻易被星月或是火光所掩盖,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肉眼几乎看不见。  这层光网距离地面三十丈,不会影响地面人畜往来,如果有人乘鹰甲飞过,三十丈低空之下一定会被九门卫兵发现,有白虹箭等着他们,而一旦鹰飞高度超过三十丈,就会触碰到禁空网。  被碰到的光网将折射回天圆地方阁,再经由特殊的镜子打回禁空网一带地下的暗桩,那些暗桩会随着天上光信号弹出,锁定来犯者位置,同时从八个方位放箭,鹰甲倘若躲闪,就会发现在禁空网范围之内,躲到哪都有暗桩的明枪暗箭如影随行。  只有除夕当天,天圆地方阁一年一检修,会暂时关闭禁空网,由红头鸢上的岗哨代替?t望。  “探路鹰有去无回,洋人统帅很快会想起传说中的禁空网,烽火令下,红头鸢全部上天,禁空网位置也会跟着调整变动,他们一时半会弄不清那玩意变到了什么地方,越逼近京城,越不敢把鹰甲放得太高……”顾昀跟谭鸿飞咬耳朵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休息好,入夜动手,玄鹰先行,从高处压住了,轻骑再自两翼奔袭,冲散敌阵,不要恋战,一击即走,省得被困住,车兵假装断其后路,炸上两三回合就放他们退走,不要逼得对方鱼死网破,咱们兵力不够。”  谭鸿飞小声问道:“大帅,我们干嘛不在城中打伏?”  “谁大白天打伏?”顾昀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吗?”  ……雅先生想必要连打两个喷嚏了。  谭鸿飞虚心地琢磨了一会,感觉十分有道理,于是又问道:“大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入夜会走到这?”  顾昀:“你家雁北王算的,算错了罚他薪俸,反正他一点压岁钱顶我半年俸禄。”  长庚正坐在一边修理铁弓的皮握,打了一宿仗,那里磨破了一点,他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小刀锉子和一小块皮,十指灵巧异常,让人眼花缭乱,骤然被点名,长庚头也不抬地冲谭鸿飞笑道:“反正里外都在侯府账上。”  谭鸿飞是个粗人,“与我同袍者皆手足”,并肩一战后早拿他雁北王当了自己人,都不在意他娘是谁了。听了这话,当下口无遮拦地打趣道:“咱家王爷跟大帅不分彼此,要是位公主就好了,咱玄铁营里没准能像当年一样多个公主帐呢。”  顾昀:“……”  他忍不住舔了舔发痒的牙根。  长庚手上一顿,顺着谭统领的话音道:“可惜没长花容月貌,掷果盈车的大帅不肯要。”  谭鸿飞没心没肺地道:“哎哟不对,皇上平时以‘皇叔’称呼我们大帅,差了辈分啦!”  顾昀:“……滚蛋!”  纯属闹着玩的谭统领与别有心肠的雁北王相视大笑。  入夜,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叫,这是敌军已入斛中的信号,谭鸿飞刚一动,被顾昀一把按下。  “再等等。”顾昀低声道,“等四更天。”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好像一对见血开刃的神兵。  谭鸿飞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爷怎么算计的,真是……”  顾昀刚想说“他的老师是钟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长庚便忽然在身后接道:“一天到晚精打细算练出来的。”  谭鸿飞:“啥?”  长庚看了顾昀一眼:“要攒嫁妆,好嫁大将军。”  顾昀:“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谭鸿飞那二百五“嘿嘿”地笑了起来,顾昀对这种专门负责“哪壶不开提哪壶”与“不遗余力为主帅心里添一砖堵”的狗东西简直无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庚那小子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了,顾昀当时在温泉别院劝他“少背点包袱”,人家居然听进去了,果然就给他“轻装上阵”了。  长庚深知进退之道,拿顾昀开完涮,立刻往回找补道:“义父,我开玩笑,别生气。”  谭鸿飞:“咱们大帅才没那么大气性,我老谭这么多年,就上回在宫里见他发作过一次……”  此言一出,连谭鸿飞都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噤了声。  顾昀脸上的神色登时淡了下去。  谭鸿飞憋不住话,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大帅,那件事……”  顾昀截口打断他:“告诉玄鹰准备!”  谭鸿飞牙关紧了紧,终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长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吧。”  夜渐深沉,月色阑珊,启明方兴,正是破晓前最黑的时候。  雅先生白天一路行军心惊胆战,几次三番担心遭到顾昀的伏击,惊怒交加,夜里安营也不敢放松,唯恐顾昀来了一路虚的突然来一次实的,一宿没敢放心合眼。  眼看着长夜快过去,四下依然没有动静,雅先生这才实在撑不住,短暂地打了个盹。  不料他刚要睡实在,就听外面炸营似的一声巨响,雅先生整个人出了一身白毛冷汗,翻身冲出来,整个夜空都被点燃了。  “大人躲开!”  一簇带着火光的箭矢从空中落下,雅先生被一个卫兵猛地推开,夜风烤熟了似的冒着热气,随后喊杀声起,两队玄骑黑旋风一样地卷了过来。  “重甲顶住!”雅先生吼道,“不要慌张,中原人没多少兵……”  他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排战车神出鬼没地奔袭击出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好不混乱。  雅先生是个挑拨离间、连横合纵的好手,擅长阴谋诡计,却并不是一个十分得力的阵前指挥,他太习惯深思熟虑,一旦敌人超出他的预期,他便很容易反应不及时,失去对下属部队的控制。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雅先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蛇的杀意锁住的青蛙,他惊惧回头,只见一支铁箭流星追月似的划过夜空,直奔他面门。  雅先生已经来不及躲闪,千钧一发间,他手下一个西洋重甲兵怒吼一声挡在他面前,铁箭竟然穿透了重甲厚厚的钢板,从那甲兵背后露出一个险恶的尖来。  雅先生惊魂甫定地顺着来势方向望去,看见了一个站在玄鹰背上手持长弓的年轻人。  他鼻梁上夹着一个千里眼瞄准镜,居高临下地看了……不,睨了他一眼,目光仿佛带了毒。  雅先生的亲兵立刻将长炮对准了空中玄鹰,那青年似乎是笑了一下,用一种“这个靶子不巧没射中”的无所谓表情摇了摇头,接着不慌不忙地纵身从五六丈的低空中一跃而下,与玄鹰一上一下地分开,刚好让过那硝烟弥漫的一炮。  顾昀纵马上前,一把接住从鹰背上直接跳下来的长庚,手中的割风刃在蒸汽的催动下卷成了一道看不见刀锋的旋风,马蹄高高扬起,割风刃横扫一圈,“呜”一声不绝于耳的尖啸,不知是谁的血珠溅在他眼角朱砂痣上,脚下一夹马腹,战马转眼已经跳出了战圈——  顾昀用力长庚在身上掴了一下:“混账,不要命了么?”  长庚本想直接跳下去,快落地的时候用脚上的轻裘护腿对着地面加个速,缓冲而下,没料到竟被顾昀横插一杠,一时呆愣地看着顾昀近在咫尺的脸,胸口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差点没坐稳,只好一把抓住了顾昀手腕上的冷铁甲胄。  他的眼神一瞬间撕破了表面的平静,炽烈得有如实质,顾昀没好气道:“看什么?”  长庚勉强定了定神,将火焰似的目光收回眼皮下,干咳一声道:“……该撒网了。”  顾昀将他往胸前一带,回马一声长哨,所有轻骑立刻聚拢,卷毯子似的冲向敌阵,被天上玄鹰狂轰乱炸了一通的西洋军直到这时才尾大不掉地开始整队,雅先生怒吼道:“重甲开路,在后方撕开一条口子!”  后方的口子不必撕,北大营的战车战线故意留得十分单薄,稍一接触,便仿佛不敌地退开,放这伙西洋军撤退。  顾昀冲不远处的谭鸿飞打了个手势,玄铁轻骑悄然而退,一群不讲究的野狼似的,叼一口就跑,见好就收。  不然等西洋大军压住阵脚反应过来,他们这一点轻骑大约也就是送菜的——当然,等他们反应过来,黑旋风已经刮过去了,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再也找不着了。  隆安七年四月十五,玄铁营夜袭西洋军于东安城西。  四月十七,西洋先行军被玄铁营牵着鼻子跑了两天,不堪其扰,向海上后援请求增援,按兵不动。  四月二十三,西洋军增援到,玄铁轻骑被迫退守,西洋军乘胜追击,急追行至武清,被顾昀引入陷阱中触发禁空网,西洋鹰甲折损过半,不得不再次退守。  四月二十六,教皇伤势稍有起色,即刻亲征。  四月二十九,武清沦陷。  五月初三,大兴府遭西洋军重炮轰击。  数万西洋大军的步步紧逼下,顾昀带着北大营的一点轻骑与鹰甲与其周旋了近一个月,终于难以为继。  初七,顾昀退守京师,九门紧闭,而援军依然尚未抵达。  至此,所有恩怨情仇全部退至城墙之后,大梁京城在绿树浓荫中入了夏,城中人工的游湖上却再没有画舫笙歌,西洋人终于派出了道貌岸然的使者。  ☆、第63章城破  因为一个西洋使者,早朝吵得人头昏脑涨,散朝后,长庚没搭理那一大帮各怀心事的想探他口风的人,扶着上了年纪的奉函公出了宫。  京城里人心惶惶,车马奇缺,平时顾昀都让霍郸在宫外牵马等他,这天霍郸却不知被什么事耽搁了,一时不见人。  长庚刚开始没在意,跟灵枢院的老院长并肩而行,缓缓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