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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电视剧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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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奉函公一天到晚住在灵枢院里,眼圈已经凹了进去,整个人像一棵抽干了水的萝卜,只剩下一双贼光四射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硌牙。  “难为殿下有耐性陪我们这种腿脚不好的老东西,”奉函公叹道,“援军有消息吗,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长庚:“四境之乱绊住了五大军区,地方驻军是什么样您也知道,这些年各州的军费和紫流金配额一再缩减,基本供不起几座重兵甲,全是轻裘,轻裘固然行军快,灵巧易调动,但也极易受阻,一旦敌军沿路设重甲或是战车拦截,倘若主将经验稍有不足,就很容易将队伍陷进敌人的重围中——洋人甚至都不用出多少人。”  “殿下真是让老朽无地自容,灵枢院已经接连几年没出过像样的东西了,”张奉函自嘲地摇摇头,“我这个没用的老不死也是尸位素餐,原想着过了年就跟皇上告老,不料遇上国难,恐怕要不得善终。”  长庚温声道:“奉函公功在千秋,不可妄自菲薄。”  “千秋……千秋过后还有大梁吗?”张奉函瘪瘪嘴,“我原以为进了灵枢院,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辈子跟火机钢甲打交道,专心做好自己的活,可原来这天下熙熙攘攘,君子小人哪怕各行其道,也总能撞在一起,你越是什么都不想搀和,越是想卓尔不群的做点事,就越是什么都做不成——哪怕只想当个满手机油的下九流。”  长庚知道奉函公只是自己发感慨,并没有想听他的回答,便笑了一下,没吭声。  大梁走到如今这一步,皇权与军权之间积压两代的矛盾固然是导火索,却也不是最根本的缘由——沉疴痼疾在国库一年比一年寒酸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张奉函:“起鸢楼的禁空网暗桩每天都在调整,那些洋人们如今只敢行兵车,大批的鹰甲不敢上,但暗桩中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我听说洋人每天用线绳拉着木鸢在城外‘放风筝’,只怕过不了几天,暗桩中储备的铁箭就难以为继了,到时候怎么办,顾帅有章程么?”  北大营现存的玄鹰,连缺胳膊短腿的一起算上,总共不到一百架,一旦禁空网失效,恐怕就是城破之时。  长庚:“嗯,他知道,正在想办法。”  满心忧虑的张奉函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不知该说这雁北王是“英雄出少年”,还是该说他少根筋,好像就算是天塌在他面前,那小王爷也是一句事不关己一般的“知道了”。  张奉函刻意压低声音道:“今天上朝不见了御林军的韩统领,王爷看见了吗?现在朝中有传言,说皇上表面上怒斥西洋使者,实际已经打算迁都了。”  长庚笑了笑,眉目不惊:“皇上不会的,咱们也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看见灵枢院的车了,扶您上去……唔,霍伯来了?”  霍郸步履匆匆,满脸心绪不宁,来到长庚面前:“老奴今天来迟了,王爷请恕罪。”  “不碍,”长庚摆摆手,“霍伯今天什么事耽搁了?”  “……”霍郸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他的神色,“侯爷昨天夜里被西洋人箭矢所伤,我也是清早才听说,刚去了……哎,王爷!”  在霍郸和张奉函目瞪口呆下,方才还在溜达的长庚脸色陡然变了,翻身跃上马背,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九门阵前的硝烟味还没有散,西洋大军天亮方才偃旗息鼓地撤走,顾昀也得以片刻喘息。  玄铁的肩甲凹进去一块,箭头已经拔出来了,两个军医围在顾昀身边,举着钳子和剪子,小心翼翼地将他变形的肩甲往下撬,内里的衣服和血肉已经混成了一团。  长庚匆忙闯进来,目光在顾昀身上落了一下,便忍不住别开了视线,脸色简直比受伤的那位还难看。  “嘶……”顾昀抽了口凉气,“我说二位能痛快点吗?绣花呢这是——怎么样?”  长庚不答,深吸一口气上前,将两个军医挥退,弯腰仔细观察了一下顾昀身上掰不下来的甲片,从怀中摸出一个指头长的小铁钳,搂紧顾昀的肩,从另一侧剪了下去,他的手极快,锋利的小钳子削铁如泥地将变形的肩甲豁开了一道口子,血立刻粘了他一手。  长庚的脸颊绷紧了,一时有点喘不上气来,低声道:“怎么伤成这样也不告诉我?”  方才还在呲牙咧嘴的顾昀生生将痛色忍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道:“小事——朝会上的西洋使者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在金殿上大放厥词来着,”长庚活动了一下有些不稳的手指,揭开被血黏在了顾昀身上的碎甲片,“说让我们解除对西域各国的‘迫害掠夺’,让出嘉峪关以外领土做万国商区,商区内法度依照他们国内法治而行,还有……”  变形的肩甲整个给揭了下来,长庚盯着顾昀的伤口狠狠地抽了口气,艰难地站直了身体缓了片刻。  “还有……什么?”顾昀打了个寒战,冷汗直流,“我说大夫,你老人家怎么还晕血?”  长庚整个人绷得像根铁棒:“我晕你的血。”  他一把抢过顾昀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两口,头晕目眩得想吐,强自吐息片刻,长庚才拿起一边的剪子,划开看不出底色的衣服。  “还有将北疆三十六郡,西京到直隶幽州一线以北全部划给十八部落,大梁京城迁至中原东都——另将和宁公主送往十八部为质,从此我朝向十八部称臣,年年纳岁贡……”  和宁是李丰唯一的女儿,才七岁。  顾昀怒道:“放屁!”  他一挣动,血水一下涌出来了,长庚忍无可忍地吼道:“别动!”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顾昀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才道:“……你继续说。”  “此外,他们还逼李丰下令,让沈易将占领南洋诸岛的南疆驻军撤出,东海运河内外分河而治,江南水师退至河内,河外与东海一线划归西洋远东区。”长庚目色沉沉,手上却十分轻柔地擦拭着他的伤口,顿了顿,又道,“还有赔款……”  顾昀默不作声地绷紧了肌肉。  “早朝的时候李丰要斩来使,被群臣劝住了。”长庚握住顾昀没受伤的肩,“我要清洗伤口,义父,暂时封住你知觉好吗?”  顾昀摇摇头。  长庚好言劝道:“我只用一点药,你抗药性强,睡不了多久,倘若外城有变,我替你守……”  “洗就洗,”顾昀打断他道,“别废话。”  长庚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跟此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就在这时,谭鸿飞跑来道:“大帅……”  顾昀刚一回头,便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他毫无防备地吸进了一口,整个人顿时软了。  英明神武的安定侯万万没想到郡王殿下还会“袖里乾坤”这种不入流的江湖手段,而且还用在了自己身上!  顾昀:“你……”  长庚眼都不眨,飞快地将细针刺入他穴道中,随后一把接住顾昀失去知觉的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主帅被放倒的谭鸿飞愣在门口,与郡王殿下大眼瞪小眼:“……”  长庚面不改色地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顾昀抱起来放平,开始细细地清洗他的伤口。  谭鸿飞瞠目结舌:“这……那……”  长庚:“没事,让他睡一会,少受点罪。”  谭鸿飞眨眨眼——很早以前,他一直以为雁北王殿下像个和和气气的书生,后来发现他能打会算,心里十分佩服,起了一腔亲近之意……直到这一刻,谭统领才对他升起了熊熊的崇敬之情。  谭鸿飞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脸上被顾昀抽的伤疤还没下去——心说:“王爷这胆子也忒大了。”  长庚:“对了,什么事?”  谭鸿飞这才回过味来,忙道:“殿下,皇上来了,车驾就在后面,你看……”  说话间,神色憔悴的李丰便装而至,身边只带了个祝小脚。  李丰低头看了看昏迷的顾昀,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皇叔没事吧?”  “皮肉伤。”长庚包扎好伤口,将一层薄丝的外袍披在顾昀身上,收拾好自己的银针:“只是我给他用了点麻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皇兄别见怪。”  长庚说完,便起身拿起顾昀的割风刃,甲胄也不穿,转身往外走去。  李丰忙问道:“怎么?”  “我替义父守一会城,”长庚道,“使者虽然在京,但恐怕是西洋人的迷阵,说不定会趁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攻城,谨慎一点好。”  李丰木然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抓起一把佩剑,也跟了出去,祝小脚大惊:“皇上!”  李丰没理会他,上了城墙。  借着手中千里眼,隆安皇帝看见不远处便是西洋军的营帐,京郊沃土,如今已经满目疮痍。往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京城九门外萧条如许,塌了一角的城墙被报废的玄铁甲死死地撑住,摇摇欲坠,死硬不改。  北大营的普通兵将都认识长庚,纷纷上前见礼,但并不认识李丰,只是见他衣着考究、气度不凡,便当他是个文官,一概以“大人”含混称之。  李家貌合神离的两兄弟并肩站在城墙上,从长相到身形无一点相似,亲缘淡薄得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捅破的窗户纸。  李丰忽然对长庚道:“韩骐应该下午就能回来,你给皇叔带个话,让他到时候找信得过的人接应一下。”  长庚也不打听,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只顺口应道:“是。”  李丰:“不问朕让韩骐去了什么地方?”  长庚微微垂下眼,看着城墙石砖,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一阵子我调度户部紫流金与军需之物,发现几年中朝廷紫流金出入有些疑问……不过可能是皇兄自有安排吧。”  隆安皇帝一听就知道,自己私藏的那一点紫流金早被长庚察觉到了。  李丰有些尴尬地说道:“唔,德胜门内有一条通往景华园的密道,朕让韩骐领兵从此处出城,将景华园的私库打开,里面有……咳,朕尚未来得及下放的十六万斤紫流金——你且不要声张,眼下朝中人心不稳,倘若知道密道一事,恐怕有人心浮动。”  长庚点点头,并不怎么惊诧——李丰这是把家底拿出来了。  刚愎自用如隆安皇帝,是不可能丧权辱国地对谁称臣的,他宁可葬身于九门之下。  他一沉默,两人之间便没什么话好说了——其实一直也是,除了朝中政务与请安时客套的废话,李家兄弟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  李丰:“你多大认识皇叔的?”  长庚:“……虚岁十二。”  李丰“唔”了一声道:“他没成家,又久在西北领兵,想必不大会照顾你吧?”  长庚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没有,他很会疼人。”  李丰眯起眼望向渺茫的天光,想起自己也曾经有和顾昀一起长大的情分,小时候偶尔嫉妒自己的父皇待顾昀更好更温柔,但多数情况还是觉得这个小皇叔虽然不怎么和他们一起玩,但人很好。  他也曾经以为这点少年情分能持续一生。  可是才不过十几年,竟已经是这般光景。  “阿?F,”李丰开口道,“倘若城破,朕便传位于你,你带着后宫与百官从密道先行,迁都洛阳……再徐徐图之,总有卷土重来那么一天。”  长庚终于看了他一眼。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李丰目光平端,注视着远方,继续说道,“你也不必还位于太子,让你的侄子们有个容身之地就可以了。”  长庚没有应声,片刻后,他毫无触动地漠然道:“皇兄言重了,没到那种地步。”  李丰看着他的幼弟,依稀记得小时候从母后嘴里听过的话。  她说北蛮来的女人都是妖怪,最会玩弄毒物、蛊惑人心,将来生出的也是玷污了大梁的皇室血脉的怪物。  后来安定侯将这个流落民间多年的四皇子接回宫,为着先帝遗愿与自己仁德之名,李丰留下了他,内务府多一份份例而已,平时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而直到这一刻,隆安皇帝才发现他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国难与大敌面前不变色,九五之尊也难以触动他的心,身上的衣服仿佛还是去年的,袖口都磨薄了也不换。  他比护国寺的了痴大师还要难以捉摸,什么也不爱,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李丰张了张嘴,这时,祝小脚在身边低声提醒道:“皇上,该回宫了。”  李丰回过神来,将佩剑交给一边的将士,无言地拍了拍长庚的肩,看了一眼那青年人挺拔的背影,转身走了。  李丰离开后,一个灰头土脸的和尚上了城楼——正是了然。  护国寺僧人已经全部撤入城中,他随主持一起,每天白天念经祈求国运,晚上偷偷用线人调查李丰身边的人。  长庚看了他一眼。  了然摇摇头,比划道:“我排查了一圈,皇上身边的人履历都很清白,当年没有同十八部巫女及其从属交往密切的。”  长庚:“皇上生性多疑,不是藏不住事的人,我们这边一再泄密,那个内应必定是他的心腹——你查过祝公公吗?”  了然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查过,没问题。  长庚微微皱起眉。  这时,被长庚用针辅以药放倒的顾昀终于醒过来了,他睡得差点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肩头伤口的钝痛传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顾昀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去找长庚算账。  谁知他刚一出来,便听见远方传来一声巨响,整个京城都震荡起来,顾昀一把扶住城墙,心道:“地震?”  城楼上的长庚蓦地回过头,眉宇间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他一直以为皇城内奸是李丰身边的宫人,可以李丰的谨慎多疑,怎会将景华园的事透露给身边的奴才?  顾昀:“怎么了?”  “不知道,”长庚快步走下来,“李丰方才来过,说他让韩骐从密道出发,去景华园运紫流金了……那是西郊的方向吗?”  顾昀激灵一下就醒了。  五月初九这一天,景华园之秘泄露,西洋人的和谈果然是幌子,但他们却不是要趁机攻城,而是派兵迂回至京西,半路劫杀韩骐。  韩骐垂死挣扎后,终于不敌,当机立断,将十万紫流金一把火点着,直接炸了密道口,玉石俱焚。  那大火燎原似的吞噬了整个西郊,烧不尽的紫流金像是从地下带来的业火,将押送紫流金的御林军、猝不及防的西洋人,乃至于景华园的锦绣山水、亭台楼阁全部付之一炬,特殊的紫气如同祥瑞般映照了半边天,好像一笔浓墨重彩的霞光自天边飞流直下——  大地之心在燃烧,整个京华都在震颤。  热流绵延数十里,自西郊缓缓流入坚如磐石的九门之中,京城尚且称得上凉爽的初夏天一瞬间堪比南疆火炉。  紫流金本来清淡难分辨的气味逆着东风弥漫而来,所有人终于品尝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那竟然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清香。  好像松香掺杂着一点草木之气。  所有尚存的重甲全部被顾昀调动起来,白虹之弦绷紧。  而不出他所料,西洋大军这时候果然也动了。  顾昀不知道那一把火烧去了多少西洋军,也不知道教皇在这样剧烈的损耗下还能撑多久。围城多日,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方才过了未时,第一波丧心病狂的攻势到了,重甲与战车交替而行,炮火与白虹此起彼伏,双方猛烈的炮火几乎没有一点缝隙。  ☆、第64章绝处  尘埃与喧嚣四起,西郊紫流金大火的余温不断攀升,烤得人汗流浃背,远处传来一声鹰甲升空时特有的尖鸣,禁空网尚未完全失效,但西洋军却已经等不及了,竟用无数鹰甲以身试法。  这支西洋军先是被顾昀拖了一个多月,随后又被九门城防与禁空网所阻,每一天的消耗都是无比巨大的,而每一天的徒劳,也都在损伤着遥远的西方国内对这一次预谋十多年的远东出征的耐心。  长庚一把抓住了然和尚,飞快地说道:“听我说,那个人不可能是奴婢宫人,李丰身边的人我们不止排查了一次,再者前朝败于佞幸,我朝向来不准宦官弄权,皇上再怎样也不会荒唐到将景华园的事交给太监去办……更不可能是朝中重臣——韩骐离宫的消息弄得满朝人心惶惶,人人都说皇上要跑,李丰却一直压住了不动声色,直到韩骐快回来,他才亲自把消息透露给我,哪怕他有意传位于我……”  了然和尚愣愣地看着他。  长庚喃喃道:“我那个皇兄,太平时不信武将,战乱时不信文臣,会是谁?还有谁?”  了然手中原本无意识转着的佛珠停了,随即他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位优钵罗转世一般的高僧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  长庚沉沉的目光转向他,一字一顿道:“护国寺就在西郊。”  就在这时,一颗流弹落在两人旁边,长庚与了然一同被那气浪掀翻在地,长庚踉跄着勉强站定,和尚脖子上的佛珠却应声崩开。  古旧的木头珠在狼藉的红尘中滚得到处都是。  长庚一把拎起了然的领子,将了然和尚跌跌撞撞地拎了起来:“起来,走,杀错了算我的!”  了然本能地摇头,他本以为自己多年修行,已经洞穿了人世悲喜,直到这一刻——末法逢魔,他方才发现,四大皆空原来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长庚将了然和尚一推,迎着那白脸和尚惊惧的目光道:“我不怕因果报应,我去料理,大师,你不要拦我,也不要怪我。”  他尚且无辜时,便已经将这世上所有能遭的恶报都遭了个遍,人世间阿鼻炼狱,再没有能让他敬畏的。  长庚:“我去跟义父借几个人。”  了然和尚呆立原地,见那年轻的郡王殿下冲他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他将拇指回扣,做了一个微微下压的动作,郡王朝服的广袖从空中划过,袖子上银线一闪,像河面闪烁的银龙——倘若天下安乐,我等愿渔樵耕读、江湖浪迹。  了然浑身都在发抖,良久,他哆嗦着双掌合十,冲长庚稽首做礼——倘若盛世将倾,深渊在侧,我辈当万死以赴。  此道名为“临渊”。  长庚低低地笑了一声:“假和尚。”  说完转身往城门口跑去。  了然忽然就泪如雨下。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硕果仅存的玄鹰已经飞上空中,顾昀将整个京城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一起,以一种砸锅卖铁的破釜沉舟之势往城下砸,重甲待命在城门口。  长庚第一次看见顾昀放弃了轻裘,身着重甲,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仿佛被重甲镀上了一层苍茫坚硬的玄铁色。  听亲卫报雁北王来了,顾昀蓦地回头,脸色比拔箭的时候还难看几分,快步上前隔着钢甲抓住长庚的胳膊:“你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样了?”长庚问道,“西洋人急了,你打算怎么守?”  顾昀不答,只是将他往城下拖去,他的答案尽在沉默里——还能怎样?只有死守。  “韩骐统领的事绝非偶然,李丰身边必有人叛变,”长庚道,“义父,给我一队亲兵,我去解决城内隐患,否则他们里应外合,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长庚,”顾昀总是显得有几分不正经的神色收敛了下来,“殿下,我派一队亲兵护送你离开,路上千万保重,别再回来了。”  没有里应外合,城破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